在秀悦突破失败后的那段日子里,穗儿的静室中,气氛压抑得仿佛能凝结出冰霜。
那场惊心动魄的护法,那瞬间爆发的狂暴能量,都让穗儿深刻地明白,她找到了那扇通往元婴的大门,也同时发现,这扇门的背后,是她绝对无法接受的——失控。
经过了数个日夜的挣扎,最终,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源于弱者时期的被害幻想,以及如今身为上位者对权柄的绝对掌控欲,彻底压倒了那最后一丝对宗门未来的考量。
她做出了决定。
这个秘密,必须永远地烂在她的肚子里。
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秀悦。
以那个孩子惊人的悟性,一旦得知了真相,难保她不会自己想出破解之法,甚至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
那将是动摇她统治根基的巨大灾难。
于是,在秀悦的伤势稳定下来后,穗儿没有再让她回到自己的洞府。
她以“静心疗养,防止道心不稳”的名义,将秀悦单独安排在了主峰后山一处名为“静思苑”的独立庭院中。
这里灵气充裕,风景优美,却被她亲手布下了重重禁制,与外界彻底隔绝。
她派了自己最忠心的金丹期弟子轮流看护,美其名曰“照顾”,实则为软禁。
她会定期去看望秀悦,送去最好的丹药,言辞温和,满是师长的慈爱与关怀,但那份和蔼之下,却是冰冷的监视。
夜深人静时,穗儿独自一人,内视着丹田中那株愈发茁壮的血色建木。
她当然明白,自己对这些弟子们到底做了什么。
她们是她的“女儿”,是她的学生,更是她修为增长的“食粮”,是她一手建立的帝国中最基础、也是最关键的“零件”。
这些年来,在日复一日的经营与自我洗脑中,她向她们灌输“宗门即家”、“阁主即信仰”的理念,甚至连她自己都差点相信了自己是一位施予长生、带来救赎的慈悲神明。
而秀悦的失败,如同一记响亮的警钟,将她从那虚伪的梦境中狠狠敲醒,让她再一次赤裸裸地看清了自己行为的本质——她,是一个寄生在所有弟子生命之上的、最顶级的掠食者。
这份清醒让她感到恐惧,也让她变得更加冷酷。
在秀悦被“保护”起来的一个月后,穗儿召集了灵花堂所有弟子,宣布了一项新的、不容置喙的宗门铁律。
她站在高台之上,神情哀戚,痛心疾首地讲述了秀悦突破失败的“惨剧”,将其归咎于《灵花经》这门功法本身存在着无法逾越的先天缺陷。
“……秀悦的遭遇,让为师痛彻心扉!”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与悲伤,“我绝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任何一人,去重蹈她的覆辙!这条路,是死路!”
她环视着台下那一双双或震惊、或恐惧、或崇拜的眼睛,用无比坚定的语气宣布:
“从今日起,我以灵花阁阁主之名下令,所有修行《灵花经》的弟子,终其一生,都不得再尝试冲击元婴之境!此乃铁律,违者,废除修为,逐出宗门!”
台下瞬间一片哗然,但很快,这份哗然就被一种“原来如此”和“阁主慈悲”的氛围所取代。
弟子们窃窃私语,都认为这是阁主在经历了天才弟子的陨落后,为了保护她们而做出的无奈之举。
看着台下弟子们那感激涕零的眼神,穗儿的心中没有半分愧疚,反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理直气壮。
她在心中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不错,我现在是不能让你们突破。但只要……只要我能先一步突破到化神期,成为这方天地真正的至强者。到那时,我便拥有了绝对的安全感,拥有了俯瞰众生的资本。”
“到那时,你们这些‘女儿’们,即使突破到了元婴,拥有了独立的意志,又能如何?在化神修士的面前,元婴也不过是强大一些的蝼蚁罢了。届时,我再‘恩赐’给你们突破的法门,又有何妨?”
这个念头,让她彻底安下心来。
她将自己如今的独断专行,定义为一种为了更伟大目标而必须付出的、暂时的“牺牲”。
她不是在断绝弟子们的道途,她只是在为宗门的未来,选择一条更稳妥、更安全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