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年,对于凡人世界而言,是数个王朝的兴衰更迭;对于修仙界,也足以让沧海化为桑田。
时光冲刷着一切,曾经那场轰动宗门的“秀悦事件”,如今也已褪色为尘封的故纸堆。
那一批亲眼见证过天才陨落、感受过阁主雷霆震怒的弟子们,早已在《灵花经》那短暂的寿元诅咒下,尽数化作了后山归尘苑中的一捧黄土。
唯一留存下来的,是宗门典籍中一条用血色朱砂铭刻的铁律,以及一个在无数代弟子间口耳相传的、令人不寒而栗的传说:灵花堂的弟子,绝对不可尝试突破元婴期。
那是一条被诅咒的绝路,功法本身存在着致命的缺陷,任何试图逾越雷池者,都将遭到严重的反噬,轻则修为尽废,重则当场生死道消。
在这漫长的两百年里,传说并非没有被挑战过。
总有一些自视甚高、不信邪的天才弟子,在暗中悄悄地为冲击元婴做着准备。
但她们的结局,无一例外地印证了那条铁律的残酷。
有的在闭关时爆体而亡,将洞府染成一片血色;有的则走火入魔,变成了只知杀戮的怪物,最终被护花堂的长老们亲手清理。
一次次的惨剧,为这条铁律涂上了更加浓厚而恐怖的色彩,让后来的弟子们再也不敢生出半分不该有的妄想。
…
如今的灵花阁,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偏安一隅、靠着单一业务维生的特殊宗门了。
它已经成长为东域一个谁也无法忽视的二线大宗门,麾下弟子数万,产业遍布丹、器、符、阵各个领域,甚至拥有数个附属的凡人国度。
其结构松散,广纳天下散修,实际上更像是一个以灵花阁为核心的庞大散修联盟。
在今日的宗门大会上,那张巨大的圆形玉石桌,早已更换了数代,尺寸也扩大了数倍。
圆桌旁,再也没有了当年“灵花堂”与“护花堂”的明确区别。
取而代之的,是十一位气息渊深、神情各异的元婴境界长老。
他们,便是灵花阁如今最高的权力核心。
主位之上,依旧是穗儿。
她穿着一身素白色的宫装长裙,身形依旧娇小,面容也依旧是那副不染岁月尘埃的少女模样。
但她身上那股元婴巅峰、半步化神的恐怖威压,却让在场的任何一位长老都不敢有丝毫的轻视。
在她的左手边,是陈北河。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满脸煞气的刀疤汉子,岁月磨平了他的棱角,一身元婴后期的修为让他显得沉稳而内敛,只有在偶尔睁眼时,才会流露出一丝当年血战妖兽的悍勇。
除了他们二人,剩下的九位元婴长老,来历各不相同。
有三位,是当年护花堂的老人,在宗门庞大的资源支持下,艰难地突破了瓶颈;而另外六位,则都是这两百年间,被灵花阁的声势与资源吸引而来,最终选择加入的强大散修。
在长老之下,是数百名金丹期的执事。
他们才是宗门这部庞大机器运转的具体执行者。
而在这些金丹执事中,仍有约莫一半,是修行《灵花经》的女修。
她们的存在,如同一面旗帜,无声地昭示着这座庞大联盟的权力根源,依旧掌握在谁的手中。
穗儿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没有人知道,她其实是一个一次生死斗法都没经历过的怂货。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穗阁主都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存在。
没有人见过她真正出手,因为坊间流传的版本是——所有见过她出手的人,都已经死了。
这个由无数巧合、误会、以及穗儿刻意营造的神秘感所构筑起来的传说,随着时间的沉淀,已经变得比真理还要坚固。
她,就是灵花阁的定海神针,一个活着的传奇,一尊不可揣测的神明。
只是无人知晓,这尊神像的内里,依旧藏着当年那个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充满了不安全感的弱小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