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一回府上就直奔浴房,在里头磨磨蹭蹭洗了近一个时辰也不出来,她今日反常,陆濯也不好硬闯进去惹她不快。
打发了两个丫头问了数回,回来禀告时,丫鬟低着头道:“世子妃说是累得厉害,不想动。奴婢想搭把手,主子她也不愿。”
洗个身子,自个儿还洗累了,陆濯自然是满腹疑惑,思忖后还是去了浴房,在外喊了声宝珠。连喊了两声,里头才有气无力地应了,他推了门直步往里。
雾气蒸腾的浴池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正是闷了许久的宝珠。她无精打采地靠在上头,下人早将新换的衣物放置在一旁,就两步路的距离,她也懒得动弹。
这不对劲,宝珠虽不勤快,但还不至于到此等地步。他观察着她的神情,没有不快、伤心,只是呆呆的。
他柔声问:“怎幺在里头这样久,出去玩了一趟,累坏了?”
宝珠在那边也没做什幺,只是懒得动。一想到要从浴池中走出来、擦干身子、换上衣裳,她就没由来一阵无力,只觉麻烦,又想着换好之后要做什幺,就这样一直赖着,天也不会塌下来……
她不接话,有气无力地哼了两声,陆濯生怕她再洗要晕过去了,和她商量:“我替你换洗,送你回房。”
“都好。”宝珠已经过了想和他吵架的劲儿,随口迎着。
她心境不佳,陆濯还是担忧多些,抱着她替她擦干身子,没起别的心思,宝珠全程懒散,不想动弹。
更衣时,陆濯瞥见她雪白的胳膊。宝珠近来瘦了些,不过她骨架子小,瞧着匀称,一握上去都是软乎乎的肉。
陆濯又问:“为何瘦了这样多?没好好吃饭?”
从前是胡乱吃,如今是不想吃,陆濯拿她一点法子都没有,抱着人回了房,宝珠又往床榻深处滚,时不时叹气。
陆濯在廊下,让姑姑明日去请个大夫来,姑姑应下,又道:“世子恐怕不知,心病还须心药医。从前宫中女子锦衣玉食,依旧整日心惊,人比黄花瘦……”
她话里有话,陆濯岂能不懂她的意思,斥责她逾越后,转而回房。
他将宝珠给捞出来:“头发还湿着,过会儿再睡。”
宫里忙了数日,难得回来休憩,陆濯担忧她,心底又矛盾地享受着,这种亲力亲为照顾宝珠让他很安心。
为引起她的注意,陆濯拿起几张房册,递到宝珠手里:“看看这几个宅子,挑个你中意的。”
先前说要搬出去,陆濯让人将离朱雀门近的宅子递上来瞧,自然要宝珠先过目。提起这事,宝珠才打起精神,精挑细选。
官员在京中另置房产,一要按照朝廷的规矩,二也要掂量价钱,宝珠私心认为陆濯是不缺银两的,她只是想着两个人住,不必买太大的宅子,选来选去,选了个两进的园子。
她指给陆濯看:“就这个。”
陆濯草草打量一眼:“这宅子小,咱们住进去,虽有院子,但比不得府上。”
园林景致一应俱全,宝珠不担忧,只忽然想到:“那我的坑怎幺办?”
“再挖一个……”陆濯摸着她的长发,见她有了些精气神,才缓缓道,“挖个宽敞些,我后来想到,如今院里的也不挡雨,哪回把你淹了如何是好?”
宝珠翻了翻眼皮:“我不傻,会自己出来。”
她不再那样沉默,陆濯顺势问她:“好,今日去玩得如何?谁惹你不悦了?”
提起这事,宝珠转过身:“我不想提。”
她黯然神伤过一瞬,并没有生出吵架的念头,因为争吵过后什幺也改变不了,他如今对她这样温柔、这样好,她心软了又能怎幺样,以后再想起当初的事,她还要原谅他十次、百次,没有意义,一切都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