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消沉,陆濯再难生出别的心思,只想着哄她:“近来可想出去转转,你也见了,周遭游玩之处不少。”
出去走走一定比闷在府上好,宝珠如此想着。只不过她懒得动,走到外头说不准还要与人说上几句话,她疲于应对,于是摇头:“不必了。”
陆濯神色微黯,继续与她说起了置办外宅之事。
“宝珠想多带些人过去,还是少些,”他真是事事与她商议,“人少些清静,人多伺候得周到些。”
原本宝珠嫁来,他是有心让她以后掌家的。宝珠并不笨,很机灵,就是脑筋死了些,在人事往来上容易钻牛角尖,历练两年,必然也能得心应手。
只是如今看来为时过早,她做什幺都提不起劲儿,再让她学着管家,免不了要挨骂,说他没良心之类……这事儿是个双刃剑,陆濯今时今日处处都掂量着。
宝珠无精打采地开了口:“少一些吧。”
她图清静,陆濯亦是如此,只是还要与她商议:“你与我搬出去住着,府上会带个管事的去,虽没什幺紧要事,但同僚间或要走动,到时候管事会问你的意思,你少不得要偶尔做个主。”
这世上何来全然的自由,哪怕是皇帝也不得不听着文武百官的劝解,除非两手空空,什幺也不要,将一切身外物丢个干净,那才是真自由了,可到那时,与做和尚有何区别。
宝珠明白这道理,想了一会儿,点了点脑袋。
合上床帐,陆濯宽衣上榻,日前忙了数日,宝珠今日又出门了,他想她想得紧,只巴不得多说会儿话,宝珠午后在李贞府上睡过,也不困,就是没精神。
陆濯告诉她:“你近来闷闷不乐的,明早就请大夫来给你瞧瞧。”
“瞧什幺,”宝珠嫁来后总是看大夫,心中抗拒,“我不想,叫他不必来了。”
“你没胃口,又病恹恹的,如何能放任不管?”事关她的身子,陆濯才露出些本性,“叫个大夫来看,放心些。”
宝珠想也不想,嘴不饶人:“你这样有什幺意思,我不想吃不想动,缘由你不是再清楚不过?”
她原本还头昏脑涨,一吵架才来了些劲儿,撑着从床上坐起身:“大夫来看,还是那些话!叫我想开些,再喝药…开些药方子,喝到肚子里自欺欺人。”
她们从来没有真正的和好,只有宝珠吵不动了,陆濯再佯装什幺都没发生过,和她举案齐眉。她有心力吵了,陆濯却变得沉默。
他再巧舌如簧,面对宝珠时总是多了份理亏。
“你说呀!”宝珠看不得他这样缄默,逼他开口,“请什幺大夫?你真想我好,当初就不该把我带过来,这会儿又假惺惺的。”
陆濯许久才道:“你留在那处,过得也不好。随我来此,妹妹还有母亲和祖母,都很喜欢你。”
他拿别人堵她的口,宝珠不好多说了。宜宁她们对她的态度,是显而易见的,自然而亲近,只是宝珠性情不同以往,没法与人交心。
这并不全然是陆濯的错,她隐隐知晓。
陆濯的手顺着她的脊背轻轻安抚。
“你怨我,也不能影响了身子,等搬出去……”他当然知道宝珠在期盼什幺,“搬出去后,我时常不在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