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在穗儿最初的设想里,事情本该很简单。

她安分守己,不与东域的任何势力争抢灵脉矿产,也不参与任何秘境的探索,只是关起门来做自己这点“小本生意”,理论上应该能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现实的复杂性很快就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终究是小瞧了从西域魔土到东域正道之间,那条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根深蒂固的文化鸿沟。

西域讲究的是赤裸裸的价值交换,道侣之间更像是临时的修炼伙伴,合则聚,不合则散,没人会在乎对方在外面有多少风流韵事。

可东域不同,这里的修仙界被一张由无数宗门、家族构成的巨大网络笼罩着。

联姻是维系这张网络最重要的方式之一,无数势力通过道侣关系盘根错节地联系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最让穗儿感到匪夷所思的是,这些寿元动辄数百上千年的修士,居然还对“贞洁”这种在凡俗世界都快要被遗忘的东西,看得极重。

无论男女,一旦结为道侣,便被一张无形的契约束缚,在外参加双修活动,被视为对整个家族联盟的背叛和羞辱。

麻烦,终究还是来了。

灵花阁有一位常客,是附近一个名为“青木门”的小宗门家主,姓赵,金丹初期的修为。

赵家主对灵花阁那极具特色、能让人忘却一切烦恼的服务很是痴迷,在短短半年内,就悄悄光顾了七八次,每次都点名要一位筑基后期的女修作陪。

不幸的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位赵家主的一次夜归,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疏漏,竟被他那位出身于另一个修仙家族的道侣发现了蛛丝马迹。

他储物袋里还没来得及处理的、沾染了灵花阁独特香氛的衣物,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事情的爆发,远比穗儿想象的要激烈。

那不是一场关起门来的家庭纷争,而是一场席卷了周边数十个小势力的公开丑闻。

赵家主道侣所在的家族勃然大怒,认为这是奇耻大辱,当即宣布断绝与青木门的一切往来,并收回了之前提供的所有资源支持。

一时间,流言蜚语传遍了这片区域的每一个角落,茶馆里、坊市中,到处都是对赵家主“德行败坏”、“背信弃义”的唾骂。

仅仅一个月,青木门便众叛亲离,门下弟子走了一大半。

那位曾经意气风发的赵家主,在一片鄙夷的目光中,声誉彻底败坏,再也无法在东域立足。

最终,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他灰溜溜地变卖了宗门资产,独自一人,永远地离开了东域这片伤心地。

这件事,让灵花阁在这片地区的女修圈子里,声誉跌到了谷底,甚至可以说是臭名昭著。

在她们眼中,灵花阁就是一个勾引男人、破坏家庭的“狐狸窝”、“销魂窟”。

偶尔有几位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女修,结伴跑到灵花阁的山门外,想要讨个说法,痛骂这里的无耻。

但她们的叫骂声,很快就会在北灵门修士那冰冷如铁的目光中渐渐消散。

那些从西域和北域的血与火中摸爬滚打出来的汉子,只是沉默地、面无表情地按着腰间的法器,站在那里。

他们身上那股毫不掩饰的、浓郁的血腥煞气,足以让任何叫嚣都变成蚊蚋的嗡鸣。

北灵门这群专职的打手,可从来不是吃素的。

所以,尽管名声极差,但这并不影响灵花阁的正常运行。

男客们依旧络绎不绝,甚至因为赵家主的前车之鉴,他们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也愈发依赖灵花阁提供的全方位隐私保护。

生意,反而因为这份“刺激”和“禁忌”的色彩,显得更加兴隆了。

穗儿坐在阁主专属的静室内,听着副阁主小密汇报着近期的收益和那件“赵家主丑闻”的后续,脸上古井无波。

她端起一杯灵茶,轻轻抿了一口,心中却在想,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东域这潭水,比她想的要深,也比她想的要浑。

这里的规则,明里一套,暗里一套。

他们唾弃欲望,却又沉溺于欲望;他们标榜名誉,却又在黑暗中追逐放纵。

不过……这样也好。

穗儿放下茶杯,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正是因为有这么多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她这门专门服务于“阴暗面”的生意,才能长久地做下去。

只要北灵门的拳头够硬,只要灵花阁的禁制够隐秘,那么所谓的声誉,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风言风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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