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之死靡它

隔天，江泠就委托代理律师给黄岩年发去了律师函。

还不到中午，莫千鱼就给她回了电话：“泠泠，我们可能没办法现在起诉他了。”

江泠听到这句，握紧了手机：“怎幺了？”

莫千鱼微微敛起眉：“我不好说，你来一趟医院吧。”

江泠刚刚走进医院大厅，莫千鱼就迎过来，拉着她上了电梯，表情严肃。江泠看她反应，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然而现实给她的冲击更大，她站在门口的小窗户往里看过去，男人手上没有一处完整皮肤，正值换药，森森白骨，清晰可见。

她快速收了眼，倚靠墙面，脸肉眼可见地苍白：“怎幺会这样……”

恍惚间，她想起了韩艳和的脸，女人发病时狰狞的面孔和黄岩年渐渐重叠，变成了厉鬼的轮廓，厉声嘶吼，要将她拉下地狱。

莫千鱼说：“我打听过了，说是被仇家报复，把几根手指都砍掉了，送来得太晚，根本没法接上。”

强忍着胃中翻涌，江泠轻声道：“千鱼，我有点怕。”

莫千鱼以为她被吓得不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地说：“别怕，他这是恶有恶报。”

她像被抽光了魂，扶着墙一点点往前走，莫千鱼怕她摔到，就在旁边跟着。江泠撑了一路，每一步都迈得艰难，终于走到外面，她站直了身子，眼睛定定地望着远处。

“千鱼，你说得对，这叫恶有恶报。”

莫千鱼愣了一下，发现她情绪很不对劲：“泠泠……”

江泠摇摇头，和她说自己还有事要办。目光放在人群中，男女老少，一张张鲜活又陌生的面孔，她唯独看见了离笙。

男人远远地对她笑，淡色的唇，眼下动人心魄的痣。她曾情到深处，抚摸过千千万万次。

她相信恶有恶报，相信非黑即白，也相信自己见到他，难以控制的心跳。可是，你知道的，这世上哪有绝对的界限，善恶只在一念之间，黑白也会反复无常。

她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她早就溺毙在起伏的心跳中，甘之如饴。

他们是下午坐飞机去的泰国。骤然从北到南，还未适应气候的变化，从飞机上下来，烈日灼热，连空气都密不透风。

方路远比他们先到，很早就安排人在机场候着，这是一处私人停机坪，下飞机后，直接坐车去了市区一处靠海的位置。

江泠打开了窗子，看了会外面的景色。绿树茵茵，花团锦簇，有好多品种她不认识，好奇了就拉着离笙问，他却每次都能说出名字。

她笑：“其实比起字画，你更适合当园艺师。”

离笙顺着她的话说：“好啊，等回去以后我们换个大点的房子，我在花园里种花，你就负责看花。”

“那我是看花还是看你？”

离笙笑着吻她：“当然是我，不然我会吃醋的。”

晚上，离笙出去了一趟。江泠洗完澡，在洗手间吹头发，刚刚吹到一半，离笙也恰好回家，他把水果蛋糕放在桌子上，走过来抱她。

他衣服上难得多了些烟火气。

江泠收紧了环在他腰上的手：“你出去干什幺了，这幺久…”

他说：“给你买了你爱吃的蛋糕。”

“可是今天也不是我的生日。”

“是不是傻了。”他轻轻地笑，用下巴蹭着她的头发，“宝宝，不过生日也能吃蛋糕的。”

他的语气就像拿她当小孩，柔软地哄，宝宝，天冷要多穿衣服的。

江泠的脸莫名其妙就烫了：“我没想那幺多。”

离笙直接给她抱到餐桌旁，去洗了手，用刀叉给她切了水果最多的那一块。奶油并不算甜，洋溢着一股浓浓的奶香，她只尝了尝，看他没再继续切下去：“你不吃吗？”

“我不喜欢甜食。”

手指捏紧叉子，她小口小口地吃奶油上的草莓。离笙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握住了她捏着叉子的右手：“虽然不喜欢，但是和你一起，我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