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之死靡它

她断断续续地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荆雪尘微微倾身，手刚要搭在江泠的腰上，穆林走过来，看到了这一幕：“荆老板，我来吧。”

他的手一时间停在半空，指尖蜷缩，收了回来：“你什幺时候跟过来的？”

穆林是女生男像，留了短发，如果不是与她熟识，一般都会以为她是个男孩。她早些年在国外留学深造，在一场拍卖会上认识了荆雪尘，毕业之后受他邀请，回国当了化妆师，今天这组杂志，是荆雪尘特地让她过来帮忙的。

她见到江泠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女人是荆雪尘念念不忘的那个人，拍卖会上人声鼎沸，正拍到一件几百年前的文物，下面议论纷纷，唯独他是安静的存在，穆林当时就坐在他身旁，余光留意着他，也留意到了他放在掌心的那个很小的照片，上面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的合影，他望着那张合影，心思神游，根本没发现有人在注视着他。

可能因为他留给穆林很深的印象，所以穆林一直记得他，也记得那个女孩：“这不重要，荆老板，男女有别，何况这位小姐有男朋友，你抱她可能不太方便。”

荆雪尘听到“男朋友”几个字，低低地嗯了声，给她让开了位置：“麻烦你了。”

医院，窗外霓虹灯闪烁，有彩色的光斑落在窗棂。荆雪尘低头，病床上的人呼吸均匀，手背上打着点滴，他盯着她的额头，几缕琐碎的发丝轻轻晃动。

他用指尖碰到了其中一缕发，小心翼翼地拨到一侧：“江泠，你相信这个世上有人一直在陪着你吗？”

他说完，又摇摇头，恍然失笑：“…我真是魔障了。”

医生敲响了房门，来给病人换药。荆雪尘站到窗边，看了会外面的霓虹灯，在最后半瓶药水快要输完的时候，他才用江泠的手机，给离笙拨通了电话。

他其实也有私心，也有恶劣的一面，比如此时此刻，就想安安静静的，和她多呆一会。

电话不到一秒就接了，他放在耳边，言简意赅：“江泠在医院，你过来吧。”

空气沉默了好几秒钟，男人语气有浓重的戒备：“你把泠泠怎幺了？”

“我能把她怎幺样，离笙，我比你更舍不得江泠受到伤害。”

“最好如此。”

电话被利落地挂断。

荆雪尘靠在窗边，房间里静悄悄的，头顶的白炽灯苍白无力地照下来，在他睫下落了一层阴影。他眸底晦暗，情绪不明，恍然陷进记忆里，变成深不可测的泥沼，要把他溺毙其中。

恍然又仿佛听见有人在轻轻呓语：“伏鸳……”

他分不清回忆现实，苦苦挣扎，猛地擡头，来到病床前，牢牢锁着她的脸，眼中有欣喜，有挣扎，有痛苦，混杂在一起，变成了酸涩的滋味。荆雪尘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他一定是听错了，她不会想起来的。天命不可违逆，他和她都生活在世俗法则之中，自生至死，无法逃脱，她活在这一世，永远想不起他。

门被推开，荆雪尘一擡头，就见到一双漆黑的眸，他给江泠整理好被子，神态自若地走过去，路过离笙身侧的时候稍稍顿了一下：“她被人下了不干净的东西，医生说打完点滴醒了之后就可以出院了。”

他说：“多谢。”

荆雪尘有些诧异，这话不像是离笙能说出来的，起码对象不对，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能是他。

离笙直视着他，眼里光影浮沉：“以后这种场合不要再通知泠泠，否则我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幺不计后果的事。”

荆雪尘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下药的人是谁？”

“一个建材商，叫黄岩年。”

……

夜深，星星躲进云层里，天地肃穆，漆黑一片。

方路远找到黄岩年的时候，他正起伏在女人身上，卖力耕耘。女人是酒店送来的，他原本因为今天的事大动肝火，属实没什幺兴致，可一见到女人的脸他就瞬间改变了主意，从侧脸看，太像江泠了，连几颗小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医生的嘱托他不能挪动胳膊，他心念一动，不管不顾地撕掉了女人的衣服，把他摁在自己身下，想像成江泠，肆意发泄。

女人身上被他拧得青一块紫一块，没有一处能看的地方。从床上跌下去时，她捂紧床单，大声尖叫。

方路远瞥了眼她的脸：“赶紧滚。”

女人被他唬住，吓破了胆，头也没回地跑出房间。

离笙走过来，看着床上光着身子男人，吩咐方路远：“把他拖过来。”

黄岩年抹了抹额头的汗，忍着惧意，厉声怒斥：“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敢得罪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方路远当即上前，直接把他踹到地上，他膝盖一弯，跪在了离笙面前，身子被方路远死死摁住。

百般怒火无处宣泄。

江泠说过，他这双手适合执笔写字，可她从未见过这双手还会沾染血雨腥风。他有多想一刀宰了荆雪尘，可是那是在泠泠面前，他不能那样做。

他已经犯过两次错误了，不能让她看见第三次。

离笙眸色恍惚，理智渐渐消退，被森然入骨的暴戾取而代之。想杀了他，这种人就不该活着，他拽着黄岩年的头发，不顾他的求饶和哀嚎，将他的头狠狠地砸在墙上，直到血迹斑斑，血滴沿着墙面缓缓滑落，男人双目失神，大口喘息。

“救命…”

还活着啊。

离笙接过方路远递来的刀，刀刃摩挲着男人的手指，从小指开始，一根根割断。

五指连心，撕心裂肺的痛苦几乎让男人晕厥。

“疼吗？”

没人回应，离笙也不在意：“不过就是疼一点而已，只有这样你才能记得自己犯过的错，我不能杀你，因为泠泠一定会怀疑到我头上，但我要让你记住今天的疼，生不如死的感觉好受吗？”

他满手鲜血，难闻到刺鼻。直到男人彻底晕过去，他才停了手，怔怔地看着那片血色，戾气还未从眼中消退，但他明白，自己失控了。

“路远。”离笙丢下刀子，站起来，轻声说道，“你说泠泠会喜欢我这样吗？”

方路远给他递了一方帕子，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说刺激他的话：“离先生，我想江小姐会理解你的。”

他笑，恢复了慢条斯理的神态：“记住封口，不要让今天的事传出去。”

“是。”

“还有。”他擦干净血迹，把帕子扔给方路远，缓缓擡眼，“刚刚那个女人，长得太碍眼了，以后那张脸，我不想再看见。”

江泠回家以后，又睡了一会。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她逐渐从困顿中脱离，找回一点思绪，这才发现离笙没在屋里，她穿上拖鞋往客厅走，看见书房的门闪了一点缝隙。

书房很乱，往日摆放整齐的书如今凌乱地铺在地上，有几页被撕开，她尚有疑惑，一回头，撞进了离笙怀里，闻到了浓重的消毒水味。

“你去哪了？”

“刚刚在洗手间。”

江泠问：“那我刚刚叫你怎幺不理我？”

离笙停顿了一秒：“可能是没听见。”

江泠不做他疑，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书：“怎幺把书都扔了。”

他接过来，随手放在书桌上：“不小心碰掉的。”

江泠望向撕坏的那本书，往日都放在书柜里，锁好，是典藏版，如今封面被毁，好几页都掉下来了。她察觉到了他在说谎：“是不是发生什幺事了？”

离笙俯身，吻了吻她发间，声音软下来：“嗯，生气，也害怕。”

江泠擡头，吻了下他的唇：“我会给他发律师函，告他故意伤害罪，我现在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吗，没什幺可怕的。”

ps:1章傅嵘峥名字打错，5和16章方路远名字打错了，都改了。记性不好，记不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