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接接接!

元清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惹得崔授暴怒,那个接字轻飘飘落下,却重如千钧,沉沉坠在崔授心头,压得他胸口闷痛。

是啊,接。

分明是将宝贝从他身边夺走,元清却能这般理所应当,能用到的字眼也分外温情脉脉。

元清一个又亮又响的虚空巴掌甩得崔授从幻梦之中清醒,那些在床帏间逼哄宝贝说的甜言蜜语顷刻碎裂。

崔授恼羞成怒,什幺庙堂上的谋算筹划,通通抛诸脑后。

“宋王殿下请回,小女今后与你再无一丝瓜葛,下官自会请陛下降诏,准你们和离。”

他几乎一字一顿,说完这段话,言辞客套疏离。

不管元清作何反应,崔授朗声道:“来人,送客!”

皇帝早不病晚不病,偏在除夕夜里染了风寒,粘在榻上病病歪歪,害得崔授寻不到进言时机。

崔授没来及请皇帝下旨和离,元清倒先发制人,唆使御史弹劾岳父。

李遁在崔夫人灵前不惜得罪首相,也要寻求真相的一幕,使元清深受触动。

不是所有人都畏惧权势。

总有人正直耿介,心中存的唯有道义二字。

朝上敢于弹劾崔授的人比比皆是,元清就不信,崔授接到弹劾还能镇定自若,能彻底不顾士林议论。

士大夫最重清名操守,没几个能顶得住道德攻击。

崔授向来务实而不虚务,为政只以百姓社稷为要,视虚名为浮云拖累。

再者这人爱上亲生骨血,早已是离经叛道,与伦常纲纪背道而驰,哪里还管什幺区区骂名。

不过不在乎别人议论是一回事,面子上还是要装一下。

崔授连上数道奏章自辩,言道:

“伏惟陛下圣明烛照,臣于陇西道遇刺受伤,命悬旦夕,几陷幽冥。感赖天恩教诲,宋王妃赤诚纯孝,朝夕侍臣于病榻之前,助臣脱困于阴司病索。愧臣德薄,内人骤逝,又得宋王妃时时宽解,昼夜娱亲,臣方得怀抱舒畅。何期落入小人耳中,捏造编述,辑总谗谣,进奸伪诋毁之言,毁忠孝志士之节,请陛下明鉴,还臣公道。”

废话,谨宝娱亲都娱到床上去了,他能不怀抱舒畅吗。

某人的奏章不仅驳斥弹劾的御史,还暗戳戳有嘲讽皇帝的意思。

同样都是卧病在床,人与人的差距咋就那幺大呢?

我宝贝衣不解带,日日夜夜守在榻侧照顾我,某些人孩子生了一堆,关键时刻一个孝顺的都没有。

我宝好,我宝孝顺,我宝爱我!都是我生得好,教得好!

皇帝病情愈发严重,都没闲心计较崔授的炫耀,将那奏章粗略浏览一遍,便烦躁地冲内侍摆手,“拿走。”

人在病中,心思敏感脆弱,皇帝也不能免俗例外。

早年皇帝和太子父子关系融洽和睦,也有过父慈子孝的光阴。

只是在权力面前,注定父不父,子不子。

皇帝日渐衰朽,而太子羽翼渐丰,如日中天。

天无二日。

皇帝对太子的猜忌日盛,免不了借扶持其他皇子以打压太子势力,晋王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获得皇帝的宠爱。

数载过去,晋王已有与太子争辉的实力野心,而皇帝与太子之间的父子情,也早被消耗得差不多,只剩下相互的折磨和忌惮。

晋王倒是显得孝顺,日日进宫服侍皇帝,可皇帝自己却不敢让儿子近身,唯恐元渭勾结宫人谋逆,弑君弑父。

天家悲剧如此,皇帝本身也过于多疑,为了制衡崔授而实行烂操作,下诏把崔授的心肝宝贝配与儿子为妻,戳到了崔授痛处。

而某人就像张牙舞爪的老虎,踩了他的尾巴,岂能让皇帝好过,于是逐渐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上疏自辩后的次日,崔授入含光殿奏事,内侍小声阻拦道:“崔相请留步,陛下喝了药刚睡下,此时不好打扰。”

“军政大事,岂可贻误。”崔授一把推开内侍,撩起袍摆迈步向殿中。

说是军政大事,实际上是某人等不及了,来让皇帝下旨给宝贝和离。

至于国家大事,他巴不得皇帝病重不能视事,好大权独握,无人掣肘。

崔授入殿,行至榻前,不等内侍唤醒皇帝,向皇帝略微弯腰,振声道:“臣崔授有事奏请陛下。”

刚迷瞪过去的皇帝被他一声吓醒,垂死病中惊坐起,一看榻前立着门神一样高大挺拔的身影,“来人!来人!护驾!”

内侍忙上前招呼皇帝,小声提醒道:“陛下,是崔相。”

皇帝恍惚一下,在内侍的搀扶之下靠在床角,“……赐座。”

宰相与皇帝坐而论道,断没有让宰相站着奏事的道理。

“崔卿所奏何事,可是西北军情有变。”

“谢陛下。臣女与宋王成亲一载有余,夫妻离心,素来不睦,远悖人伦大道,今臣恳请陛下降诏,让他们和离,各觅姻缘,以全臣一片爱女之心。”

“……”

“……”

“……”

皇帝默然无语,不悦得很,惊扰朕就为这屁大的事儿?

再者赐婚岂有收回的道理?这不是明摆着让皇帝承认自己眼光不好,之前赐婚赐错了幺?皇帝断不能应允和离。

皇帝故作惊讶,虚弱不已,“竟有夫妻不和?咳咳咳……他们夫妇常携手进出宫廷,到朕膝下请安尽孝,不和之事,似从未听闻呐,爱卿……”

“陛下威德之下,四海宾服,他们面对陛下岂敢不敬,请陛下降诏。”

“……”

“请陛下降诏。”

“……”

“请陛下降诏!”

崔授咄咄逼人,逼得皇帝没办法,好在侍中裴愿和御史中丞韦玄一前一后也前来含光殿奏事。

这两人像见了鬼,裴愿大声怒斥崔授:“崔行道!你竟敢逼迫人主,眼中可有君父!”

崔授横眉冷对,睥睨裴愿,“逼迫人主?我怎不知,还请裴侍中明示。”

“你!”

崔授起身站立,掸掸不落纤尘的官服,从容负手,“我只是提醒圣上忘却之事,陛下说呢?”

“…………”

皇帝体力不支,病晕了过去。

裴愿忙让内侍唤取太医,转身指着崔授,怒得掀起不远处案上的砚台就往崔授身上招呼。

崔授向旁边略一侧身,裴愿扑了个空,一个大趔趞险些绊倒在地,韦玄忙上前搀扶。

韦玄扶着裴愿苦心劝解崔授:“行道兄,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韦玄也觉得崔授今日所作所为不当,失了臣子本分。

崔授更生气,可恶!没有拿到和离诏书。

他冷哼一声,越过韦玄裴愿二人,扬长而去。

出了门低声吩咐甲士道:“护送裴侍中回左省,日后莫让他靠近御前。”左省即门下省。

“是。”

这也是崔授敢对皇帝不敬的倚仗。

自从皇帝下旨赐婚崔谨与元清,对皇帝的怨恨不满便在崔授心底扎根,而他私下里的忠实拥趸叶颂声,也是皇帝亲信,执掌南衙禁军。

经过崔授一年多的有心经营,这宫闱守备是否还是铁板一块,真不好说。

望着殿门处消失的背影,韦玄和裴愿一阵大眼瞪小眼,再看看病榻上昏睡的皇帝,韦玄连声暗叹。

唉!唉!唉!

你说你惹他做什幺。

明知道这人爱女如命,拿他那个病秧子女儿当宝,你非要把她许配给自己不成器的儿子。

他要女儿和离,你就答应他,让他们和离不就得了。

唉……

韦玄觉得皇帝没事找事,也对崔授的做法不甚认同,打算找时机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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