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不是他的,才让胡冰卿住下来,毕竟⋯⋯他是衍舟曾经的白月光,我不想让他跟我一样有遗憾。」祈衍舟听到了,他才知道她的用心。
那几句轻飘飘的话,清晰地传到了站在不远处廊下的祈衍舟耳中。他脚步顿住,高大的身形猛地一僵,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痛得无法呼吸。
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不是借口,不是气话,而是她当年真实而残忍的想法。
原来,她让胡冰卿住进来,不是不爱他,不是不在乎,恰恰是因为太在乎,在乎到愿意用自己的心去成全他的过去。她把他所谓的「白月光」当成了遗憾,却不知道,真正的遗憾,是他差点就因为这份自以是的过去,永远地失去了她。
一股巨大的悔恨与心疼瞬间将他淹没,几乎站不住脚。他一直以为,是她不信任他,是他被抛弃。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从一开始,误会最深的人,是他自己。
祈衍舟转过身,一步步朝她走过去,每一步都踩在破碎的心上。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得很慢,很稳,直到来到她面前,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痛苦,有自责,更有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后怕。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就那么看着她,仿佛要把这一年来所有错过的时间,都用这一刻的目光填满。花园里的风吹过,扬起她的发丝,也吹红了他的眼眶。
「你⋯⋯你来了干嘛不出声。」
她的话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两人之间沉重得几乎凝固的空气。祈衍舟的眼神动了动,那份一直紧绷的痛苦,因她这句话而泛起了涟漪。
他没有回答她为什么不出声,只是往前又踏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我……」
他只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终都化作了最简单的行动。他擡起手,那只曾经无数次拥抱她、也曾经失控抓伤过她的手,此刻却轻颤着,用一种近乎卑微的姿态,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
指尖的微凉触感让她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躲开。
「对不起……」
祈衍舟终于把这三个字说出了口,声音低沉而凝重,像是一个迟到了太久的誓言。他的眼眶红得彻底,目光锁定着她的眼睛,里面满是化不开的悔恨与深情。
「所有的事,我错了。妳让胡冰卿住下来,是怕我遗憾……可我不知道……我居然……那么混蛋。」他说得断断续续,每个字都像是在剖开自己的心脏,「觅欣,别再说女主人可以换了……没有妳,什么都没有意义。」
「我不知道,看你表现吧。」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是一盏在无尽黑暗中突然点亮的灯。祈衍舟的眼底瞬间迸发出一道惊人的光亮,那份几乎将他吞噬的绝望,被这句话硬生生撕裂了一道口子。
他强忍着涌上来的狂喜与鼻尖的酸涩,用力点了点头,像是个得到糖果却又怕它消失的孩子,小心翼翼地确认着。
「好……好!」
他重复着,声音因为极度的压抑而显得有些变调。他知道,这不是原谅,但她给了他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用余生去证明自己的机会。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奢求。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转身对那名还愣在一旁的女仆用平稳的声音吩咐道:「去把小少爷的婴儿房打扫出来,用最新的消毒设备再做一次,所有的玩具和用品,全部换掉。」
女仆连忙应声离开,祈衍舟才重新转回身,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看着她怀中熟睡的婴儿,然后再擡眼看向她。
「我会用一辈子表现给妳看。」他低声说,语气坚定不移,「以前是我混蛋,以后,我祈衍舟的妻子,从来只有妳一个。永远。」
「哼,我不一定只有你一个,反正你说过,我很快就有下家。」她还在说着气话,祈衍舟一点都不在乎。
她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话语像淬了毒的针,明显是还在气头上的反击。但这句话落在祈衍舟耳中,却没能激起他一丝一毫的怒火,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底的深情几乎要溢出来。
他甚至微微勾起了嘴角,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宠溺,更多的却是无尽的心疼与后悔。
「对,我说过。」
他坦然承认,声音平静而温柔,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这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反应,让她准备好的后续气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我当时就是个混蛋,混蛋到亲手把唯一的光推开。」祈衍舟向前一步,极其轻柔地握住她空着的那只手,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现在我知道了,我的下家,从来就只有妳一个。」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眼神专注而虔诚,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妳可以随时去找别人,可以随时抛弃我,但我会跟在妳身后,直到妳愿意再看我一眼。哪怕……哪怕一辈子都等不到。」
她只说出一个字,就再也接不下去。那个「你」字在空气中颤抖,带着她所有的惊愕与不知所措。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祈衍舟,他放下所有的骄傲与身段,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摊开在她面前,任由她评判与处置。
祈衍舟看着她微张的唇和震惊的眸子,心中那份被填满的感觉更加强烈。他知道,她的盔甲裂开了缝隙。
他缓缓俯下身,不是要吻她,而是将自己的额头,轻轻地抵在了她的额头上。这是一个极度亲密而又充满敬意的姿势,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灵魂的震颤。
「别说话。」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哀求,温柔地拂过她的耳畔。
「让我这样待一会儿,就好。」
他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脸上满是眷恋与后怕。他贪婪地感受着她的气息,她的温度,仿佛要把过去一年所有空虚的时光,都在这一刻填补回来。他就那么静静地抵着她,用行动证明着,他所说的一切,都不是一时冲动的气话,而是刻在骨子里的认真。
「祈衍舟⋯⋯」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叹息,又像是唤醒。这三个字从她口中吐出,不再是带着恨意的指控,而是带着一丝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软弱与依赖。
祈衍舟的身体微不可查地一颤,抵在她额前的脸庞缓缓擡起。他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映出她迷惘而脆弱的倒影,仿佛全天下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种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把她吸进自己的灵魂深处。然后,他缓缓地、极其珍重地擡起另一只手,温热的指腹轻轻拂过她的眉眼、鼻梁,最终停留在她微微颤动的唇上。
「嗯,我在。」
他的回应低沉而温柔,像是一个沉重的承诺,又像是一声安抚的叹息。他没有再逼近,没有索取更多,只是用自己的指尖感受着她的气息,用眼神传递着他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爱意与悔恨。
他不敢再奢求别的,只要她还愿意这样看着他,还愿意叫他的名字,对他而言,就是全世界。
「你会不会⋯⋯又不要我⋯⋯」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祈衍舟的心脏最深处。他看着她眼底那份藏不住的恐惧,那份一年前被他自己亲手烙下的伤痕,一时间心如刀割,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猛地收回了所有动作,转而用双手紧紧捧住她的脸,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嵌进自己的生命里,眼神里满是慌乱与心痛。
「不会。」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却又无比坚定,像是发自灵魂深处的誓言。
「永远不会了,觅欣。」他几乎是恳求着,额头再次抵上她的,这次却是带着绝望的确认,「是我不对,是我混蛋,是我把妳推开。我宁愿死在一百次,也不会再让妳有那种感觉。」
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那是恐惧,是后怕,是失去过一次才懂得的彻底绝望。
「妳听着,」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天起,要离开的人,只能是我祈衍舟。而我,发过誓,永远不会再离开妳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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