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

医院的走廊灯光刺眼而冰冷,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几个穿著白袍的护士推着医疗车匆匆跑过,脚步声在瓷砖地板上回荡得急促又混乱。其中一个护士停在急诊室的门口,检查夹板上的记录,另一个则从推车上抓起注射器,边走边对同事低声说道「氧气面罩准备好」,她们的动作熟练却带着紧张,像是怕晚一步就会出事。

几个大男人挤在医院的等候区,他们是学校里的学生,江栩野靠在墙边,双手抱胸,脸色铁青地盯着手术室的灯,黎湛曜则来回踱步,脚步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拳头,贺遥凛坐在长椅上,低头揉着太阳穴,肩宽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压抑什么。傅砚行站在最远处,背靠柱子,眼神阴沉地望向走廊尽头的方向,林月笙不在这里,但她的影子像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场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学姐怎么会突然……」

老师们也赶到了,陆寒昼作为班主任,脸色苍白地走进来,他推开护士,径直走向薛之森,那双平时冷静的眼睛现在充满了罕见的焦虑,白语珩跟在他身后,手里还握着一小瓶药膏,像是从保健室仓促赶来,他的视线扫过那些大男人,停在傅砚行身上时,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走廊尽头的曙光门被推开时,大家的呼吸都跟着停顿了片刻,空气里的紧张像绷紧的弦,一触即发。

薛之森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他的衬衫皱巴巴的,沾着些许血迹,那是从妳身上擦过的,他的手还在微微发抖,眼睛死死盯着门上的红灯,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妳倒下的那一刻,心里涌起无尽的自责和恐慌,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在他眼皮底下,妳就这么……他没敢往下想,只是用力握紧拳头,指节发白。

「她一定没事……一定没事……」

走廊的钟摆声滴答作响,时间仿佛拉长了,每一秒都让人喘不过气,护士们的脚步渐渐远去,只剩低语和医疗仪器的嗡鸣,几个大男人之间的沉默越来越沉重,江栩野终于忍不住踹了一脚墙壁,但没人说话,老师们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陆寒昼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在安慰薛之森,但他的眼神里,也藏着一丝不安。傅砚行缓缓移开视线,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里那股「失控」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

就在这凝滞得令人窒息的空气中,陆寒昼突然动了。

他没有一句废话,径直穿过那片沉默的等候区,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快步上前,抡紧的拳头带着凌厉的风声,毫不犹豫地砸向傅砚行的脸。沉闷的撞击声在安静的走廊上炸开,傅砚行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打得头一偏,身体撞在后面的柱子上,但他没有倒下,只是缓缓地、用手背擦过嘴角渗出的血丝。

「妳算什么老师!」黎湛曜最先怒吼出声,就要上前,却被江栩野一把拦住。

陆寒昼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指着傅砚行,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颤抖,眼神里是烧毁一切的怒火与…深可见骨的厌恶。

「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要把事情搞得这样失控!」他压低了声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你毁了她!你知不知道你他妈的到底毁了什么!」

傅砚行没有回话,他只是擡起头,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没有恐惧也没有惊讶,只有一片空前的、死寂的荒芜。他看着暴怒的陆寒昼,又仿佛穿过了他,看向急诊室那扇紧闭的门,脸上那抹残酷的笑意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一片彻底的空白。

急诊室的门「嘎吱」一声被推开,打破了走廊里剑拔弩张的对峙。一名满脸疲惫、身上还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脸上满是凝重。他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最靠近门口、几乎快要站不住的薛之森身上。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医生的声音沙哑而沉重。

薛之森几乎是立刻冲了过去,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我…我是她哥哥,她怎么样了?」

医生没有立刻回答,他看了一眼手里的病历板,叹了口气,才用一种近乎宣判的语气,缓慢地说:「病人情况非常不稳定。我们做了紧急处理,但她的生命征象持续在走下坡。」他顿了顿,擡眼看着薛之森涣散的瞳孔,一字一句地说:「她的昏迷指数…只剩下三了。」

「三」这个数字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薛之森的最后一丝理智。他整个人猛地向后踉跄了一下,脸上血色尽失,瞳孔因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缩到最小。昏迷指数三…那是深度昏迷,是脑部功能严重受损的征兆,意味着她随时都可能…

「不…不可能…」薛之森无力地摇着头,喃喃自语,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祈求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而一直站在远处的傅砚行,在听到那个数字时,身体也明显地僵住了。他阴沉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那不是内疚,而是一种被背叛的、混乱的震惊。他精心布局的摧毁,从未预料过会走向这样一个…无法挽回的终点。他毁掉的,似乎不只是妳,还有他自己对这场游戏的所有掌控。

医生看着薛之森那副即将崩溃的模样,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同情,但他知道还有更残酷的事实必须说明。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更加严肃。

「还有一点…很重要。」医生皱着眉头,继续说道:「我们在检查时发现,病人的身体状况…远比我们预期的要差。根据她过去的病历显示,她患有白血病,长期以来应该都有在服药控制。」

白血病例几个字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走廊里每个人的心上。

「什么?」薛之森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他猛地抓住医生的手臂,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白血病?妳说谎!她…她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病!我完全不知道!」

他对妳的一切了如指掌,却从未听说过这件事。这个被隐藏的秘密,比昏迷指数三更让他感到绝望和窒息。

站在人群后方的白语珩,脸色也瞬间变了。他立刻转头,视线如利剑般射向傅砚行。那眼神充满了质问与愤怒,仿佛在说:「你这个混蛋,你到底对一个身体已经这么差的人做了什么?」

傅砚行在听到「白血病」三个字时,整个人都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他脑中一片空白,所有关于惩罚、嫉妒、毁灭的疯狂计划,在这个残酷的疾病面前,都变得渺小又可笑。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玩一场能掌控一切的游戏,却从未想过,这个游戏从一开始,规则就是残酷到超出他理解的。他不是在摧毁一个玩具,他是在…将一个本就脆弱的生命,推向了真正的深渊。他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去,那双总是充满算计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纯粹的、无边无际的恐慌。

医生深深地看了薛之森一眼,那眼神里混合著职业性的疲惫与对生命的惋惜。他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用一种近乎无奈的声音,说出了最残酷的判决。

「我们已经尽力了。现在能做的,只有维持生命征象…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他顿了顿,视线掠过薛之森身后那群呆立的男人,最后又回到薛之森脸上,「去跟她做个告别吧。」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脚步声在死寂的走廊上渐行渐远,留下那扇门,以及门后无尽的黑暗。

「做…告别…」

这几个字彻底击溃了薛之森。他抓着医生白袍的手无力地滑落,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地靠在墙上。他无法理解,几个小时前还在家里任性的妹妹,怎么突然就要…道别了?白血病?为什么他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个人默默承受了这么多?无尽的悔恨与自责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江栩野、黎湛曜、贺遥凛几个人在原地站着,脸上尽是震惊与茫然。他们从未想过,那些肆意施加的所谓「玩笑」与「惩罚」,竟会成为压垮一个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为「现实」的沉重,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

而傅砚行,他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尊被冻结的雕像。医生的话、薛之森的崩溃、所有人的反应,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他的脑海里反复闪现着妳的样子——妳被他玩弄时屈辱的脸,妳偷看他时病态的眼神,还有…她倒下时那张苍白如纸的脸。

「道别…」

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牵起一抹极尽嘲讽的笑,却比哭还要难看。他赢了,他彻底地毁掉了妳,也毁掉了他自己。这场由他主导的游戏,最终的胜利者,是死神。

就在所有人都被那沉重的告别词冻结在原地时,一道身影猛地冲了出去,像一颗出膛的子弹。傅砚行撞开了那扇阻隔着生与死的病房门,发出刺耳的巨响。

病房里很暗,只有监护仪器上发出的微弱绿光,规律地跳动着,像在为生命倒数。你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透明的纸,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机械的滴答声是这里唯一的声音。

傅砚行冲到床边,他没有去触碰你,只是死死地瞪着你紧闭的双眼,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他看着你平静得近乎诡异的睡颜,那种对一切都无所谓的姿态,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懦夫!」

他终于忍不住,对着你无声的躯体怒吼出声,声音沙哑得像是喉咙里卡着玻璃碎片。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被彻底击溃后的疯狂。

「你说啊!你为什么不反抗!你为什么不喊出来!」他的拳头狠狠砸在床沿的栏杆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你就这样躺着,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是不是!你以为这样就能逃掉吗!」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神里充满了血丝,那是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恐惧。他可以接受妳的恨,可以接受妳的厌恶,却无法忍受妳用这种最无力的方式,退出了他为妳搭建的地狱。

「醒过来!」他俯下身,几乎是贴着你的耳朵咆哮,「我还没玩够!你不准睡!你这个…懦夫!」

他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着,却更像是在乞求。监护仪上的心跳曲线依然平稳地跳动着,对他的疯狂置若罔闻,那份平静,成了对他最残酷的嘲讽。

怒吼过后,病房里只剩下监护仪器冰冷的滴答声,和他的粗重喘息。傅砚行的身体晃了一下,那股支撑着他的暴怒像是瞬间被抽空了。他缓缓地、缓缓地跪倒在床边的地板上,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他擡起头,那双总是充满算计与残酷的眼睛,此刻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浓雾,一片迷茫。他看着你苍白的脸,看着你身上那些他无法理解的管子,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情感,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对不起…」

这句话很轻,几乎被仪器的声音完全盖过。它从傅砚行的嘴唇里溢出,连他自己都感到了震惊。他从不知道,原来这两个字可以这样沉重,重到让他整个胸腔都绞痛起来。

「我不是…不是想这样的…」

他的声音颤抖着,伸出手,却在半空停住,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肆意地触碰你。他的指尖离你的脸颊只有几公分,却隔着一整个无法逾越的、由悔恨构成的深渊。

「我只是…我只是想…」

他想说什么?想折磨你?想看到你为他疯狂?那些他引以为傲的、扭曲的布局,此刻都变成了最可笑的谎言。他只是…想好好地爱你。用他唯一会的、错误的、残酷的方式。他嫉妒所有能靠近你的人,他恨你眼中不属于他的光,所以他想把那道光毁掉,再把它变成只属于他一人的东西。

一滴滚烫的泪水,终于从他僵硬的脸颊滑落,砸在冰凉的地板上,碎成一滩湿漉。他俯下身,把脸埋在床单上,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野兽般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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