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霁此刻又不好意思取下来，如果提出换成听她的歌单，那未免过于厚颜无耻、得寸进尺了。她没有多做纠结，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外面的精神污染，耳机里这点重金属摇滚伤害不了她什幺，除了可能损伤耳膜。
耳机像一道坚固的屏障，终于将外界的声音隔绝在外。暴躁的音乐之中，祁霁反而寻得了一丝诡异的专注，她终于能沉下心加班了，伴随着鼓点的节奏，她打字也变得格外铿锵有力。
也许是心中有恨吧。
报告剩下的内容并不复杂，这次她速度很快。
时间刚跳转至第二天，祁霁就敲完了报告的最后一个字。她摘下耳机，世界瞬间陷入一种失真的寂静，整个人向后深深靠进椅背，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酸痛的脖颈。
她留了点心思，屏息凝神，门外再无任何动静传来。
裴总，你行不行啊？说好了要做一个通宵的呢？怎幺刚过十二点人就不在了。也是，据说Alpha一过三十岁就是六十岁。
裴总今年高寿啊。
旁边的好心人似乎也在此刻完成了工作，“啪”一声合上了电脑。
“好像结束了。”祁霁指了指外面。
她们两人默契地停下了手中所有动作，竖起耳朵倾听了一下。除了新风系统低功率运行的嗡鸣声，只剩下一室寂静。
“应该是。”对方也稍微放松了一些，擡手揉了揉眉心。
两人坐得很近，祁霁能看清楚对方略显倦怠的脸，她彷佛在照镜子，对方眼中的自己大概也是这样，眼神黯淡无光，眼下一片青黑。看来再好看的人加完班也难免满脸油光，这让祁霁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共患难亲近之情。
“祁霁，顾问部。”她言简意赅。
“简乔，大宗交易。”对方的声音也透露着被工作榨干后的疲惫。
凌晨十二点的办公室，两个社畜都没有精力再进行任何形式的客套寒暄。
祁霁利落地收拾好东西，站起身，从门缝中窥见外面走廊已陷入一片漆黑。想象着那条深不见底、寂静无声的走廊，祁霁心里有点发毛，下意识不想一个人走。
她转向简乔，发出了真诚的邀请：“这层楼应该都没人了，一起走？”
简乔也并无不可，抱起了电脑，“好，走吧。”
从静修室出去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此刻走廊灯已经熄灭，黑压压一片。
裴总还挺有环保意识的，百忙之中还记得抽空以身践行“随手关灯，节约用电”的社会公德。
怪不得别人有钱。
祁霁本能地伸手想按下墙壁上的灯光开关，指尖却在触碰到冰冷塑料面板前一秒骤然顿住——并不知道刚刚关灯的那只手摸过哪里。
......也不想知道。
噫......
打住打住，在这个人在路上走着走着就会发情的社会，一切都不能深思，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无法逃离的淫趴。
生存之道，在于麻木。
卫生起见，祁霁默默掏出了手机，果断点亮了手机电筒灯。
几乎在同一时间，旁边也亮起一束光。简乔举着手机，与她再次默契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束光柱在黑暗中交错，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微妙的社交距离，朝着走廊尽头的电梯厅走去。
就当祁霁以为这漫长又普通的一天即将结束时，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肯定是掉在刚刚那里了啦！都怪你！那幺不温柔！”娇柔的嗓音里带着几分甜腻的控诉，在寂静中穿透力极强。
我看你挺喜欢对方不温柔的，话语里的口是心非，连祁霁都听出来了。
“我看你挺喜欢我粗暴。”气泡音财大气粗，“宝贝别急，找不到我就把那个系列都打包买下来送你。”
“这点小事，不值得你生气。”
“什幺事情你都喜欢靠花钱解决！”对方声音明显带着懊恼，“那明明是你第一次送给我的礼物，意义能一样吗......”
“你们Alpha是不是都这样！”
Alpha是不是这样祁霁不知道，反正穷人都不这样。
之前门外两人再度折返。
......
眼看着只剩下最后一个转角，四人就会八目相对，祁霁绝望地闭上了眼，这不是坐实了她和简乔两人听完了全程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祁霁的左手手腕忽然被一只微凉而有力的手握住！
祁霁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向右侧带去。与此同时，简乔左手顺势开门，两人精准地进入了狭小的保洁工具间，几乎是跌撞着摔进了那片狭小、拥挤、充斥着消毒水和灰尘混合气味的黑暗之中。简乔反应极快，在进入的瞬间，反手极其轻缓地将门带上。
一个身手矫健、颇有姿色的Beta。
“咔。”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门内门外，再次被分割成两个世界。
逼仄的空间瞬间挤进了两个人，祁霁的背撞上了冰冷的金属置物架，带来一阵钝痛，而简乔因为惯性，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了她的身前，为了稳住重心，两只手不得不撑在祁霁耳侧的架子上。
太近了。
近到祁霁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温热的体温和对方呼吸间湿热的气体。
黑暗之中，两人的呼吸交织，因为急促而显得有些凌乱。
Wow，这就是被壁咚的感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