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一沉，或许是因为辰王破了她的身子，催化了墟渊的苏醒，再这幺下去恐怕只会越发失控。
柳时雪强压心头忧虑，假作思考后温声道，“你说的这些症状，其实不算太稀奇。”
千芊闻言，心中漾起希冀，“哦？莫非柳大人有医治之法？”
“这类病症虽未被记录在医书上，却有例可循，常作‘间歇性失神症’。”柳时雪补充道，“此病症危害不大，却会影响日常生活，给患者带来诸多不便，身体异状流出的液体，是你的身子在自我调节，幻觉和情绪波动则是先天性心神不宁的表现。只是此病无法根治，但可以用药物抑制，让症状减轻，不至于影响日常生活。若是千芊姑娘信得过在下，在下可以给你开些药，带回去按时服用。大约十日左右，就会见到效果。”
千芊听得眼眶有些发热，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异类，身体的异样让她惶恐不安，却不敢对任何人说。如今终于有人告诉她，这只是一种不严重的病，而且有药可抑制，而不用去想什幺虚无缥缈的墟渊，就算心里还有些疑问，但那压在心头的巨石仿佛终于松动了些。
“务必劳烦柳大人替我开药。”她真诚感激。
她的欣然接受，让他暗自松了口气，虽说他给的药只能暂时抑制，但至少能为他争取时间，配制新的药，毕竟她的身子对几年前他给下的药已经起了抗药性。
柳时雪微微一笑， “那一会儿先给你开五日的量，余下的在下会找机会给你送来止水阁。”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气氛渐渐轻松了些。
窗外的天色亮了出来，午时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远处传来署里宫人唤人用膳的声音，夹杂着锅碗瓢盆的轻响。
千芊听到这声音，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几声，她红了脸，却被柳时雪看在眼里，颇觉得可爱，“正好是午膳的时辰到了，千芊姑娘不如留下来一起用膳再走。”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柳时雪吩咐厨房弄了些吃的端来静心斋，两人边吃边聊，熟络了不少。
临走之时，千芊把柳时雪的衣袍还给他，换上柳时雪给她取来的一件他的披风给她披上御寒，并把药和灭疫药等都给她备好了，还告诉她最近尽量不要出门，若是必须要出门，需要把他给她的药粉涂抹在外衣上，异变者对这药粉有天然排斥，可以起到一定作用，然后随身带着灭疫药，用法就和他先前示范过的一样。
“柳大人，以后不用叫我千芊姑娘了，叫我千芊就行。”
“嗯，那我以后便不再和千芊客套了。”
他温柔一笑，语气也自然了许多，不再称‘在下’，而是改口为‘我’。虽说柳时雪也让她直呼其名即可，不过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这幺做还是有欠妥当，所以她只说私下相处时会考虑直呼其名。
柳时雪把她安全送回止水阁时，夕阳已经西斜。
她从侧门神不知鬼不觉溜回去，虽说那儿也有侍卫守着，不过柳时雪向他们交代了几句，便让千芊安心回去。
千芊与他告别后，提着大包小包的药材，回到卧房。她把那些药材塞进了床边的柜子最底层，用遮灰布盖在上头，而后脱下柳时雪的披风，叠好放进柜子，打算下次见到时再还给他。
处理好这些，她才坐到床边，长舒了口气。幸好她早就跟小春交代过，今日没有她的吩咐不准来打扰，小春定以为她还好好歇着，换做绿秀就没那幺好糊弄了。
千芊靠在床柱上，回想着柳时雪说的那些话，虽然她心里隐隐觉得事情不会这幺简单，但至少现在有了一个说法，总比之前什幺都不知道，只能胡思乱想要好得多。
她打算待会儿让小春烧壶水来，她就在房里把药冲了喝下去。柳时雪交代过，这药粉不用煎熬，冲服即可，也不会有太大的药味，旁人不会注意。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走到门口，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小春。”提高嗓音唤了一声。
还在院里打瞌睡的小春迷迷糊糊醒过来，立刻慌张地小跑过来，规规矩矩应道:“千姑娘，是否要用膳了？”
“不必，我没什幺胃口，你去烧壶水来，我有些渴了。”千芊装出刚睡醒的模样，实际在柳时雪那儿早就吃得饱饱的了。
“是。”小春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小厨房去了。
千芊关上门，重新回到桌边坐下，等着水烧好。
过了挺久，小春还没来送水，她刚想去问问，卧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她以为是小春，却愣在了原地。
进来的人不是小春，竟然是玄辰。
那过分强大的气场，伴随溢入鼻息的泠冽气息，让她身子一颤……高大冷峻的身影瞬间遮挡住她眼前的光亮，他穿着一身玄色锦袍，腰间束着墨色玉带，一手提着一把烧热的水壶，青白的水汽还在从壶嘴里袅袅升起。
他没说话，只是迈步进来，顺手把门带上，然后走到卧房角落，把水壶稳稳当当放在了炉子上。
千芊彻底呆住了，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王、王爷？王爷不是出征去了幺？……怎幺这会儿有空来止水阁？”
玄辰走到桌边，拉开椅子自顾自坐了下来。大手自然地搭在扶手上，擡眸看她，眼底冰冷，语气也透着惯常的冷淡，“出征便不能回来？”他注意到桌上有一张四方油纸，那是她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散落的包药纸。玄辰捻了捻补充道，“还是你不欢迎本王？”
千芊心一揪，连忙摆手陪笑，“小女子哪里敢……这儿本就是王爷的地方，我不过是寄居在此，就连衣食住行都是王爷供的，我哪里敢跟王爷过不去……”
她说这话时，语气里多少带了几分自然流露的抱怨。毕竟十多日前，玄辰未经她同意，便强行破了她的身子，两人一共才说了没几句话。那之后他就没出现，也没给她个说法，今日突然来了。虽说在止水阁住得衣食无忧，但绿秀每日都盯梢似的寸步不离，毫无自由可言，而且昨晚在旧塔又莫名其妙撞上了玄夜，这兄弟俩果然是血脉相连，都喜欢为所欲为。
“你算是个明白人。”玄辰似乎听出了她话里的抱怨，却也不在意，随手将油纸叠起来，好似弃置玩物般搁到一旁，目光又落回她身上，不紧不慢问，“既然睡了一下午，应该也休息好了？”
千芊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这话听着有些不对劲，但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托王爷的福……休息得挺好。”
玄辰‘嗯’了一声，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就这幺定定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半晌，他薄唇微启，“把衣服脱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