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街道潮湿,路灯还未完全熄灭。
林知夏裹着贺深的外套,跟在他身后,静静走着。
两人一句话也没说。
鞋底踩过积水的声音在晨雾中显得格外清晰。
走进校园时,校门已开,学生们三三两两进出,像往常一样。
她和他没有并肩,而是自然地分开,各自走向不同的教室。
仿佛什幺都没发生过。
——
林知夏坐回自己的座位,教室里人声吵杂,却无人注意她。
没有人来刁难她。
没有人丢纸团、泼水,或是笑她、骂她。
但她没有因此轻松。
比起以往任何一天,她今天的状态更糟。
脑中闪过的是前一晚的画面——
那血腥味扑鼻的铁门、墙角扭曲的身影、溅得整面墙都是的……鲜血!
林欣的头裂开了,一半的脸凹陷下去,眼珠弹出眼眶,嘴巴还维持着尖叫时的形状。
林知夏没有亲眼看见所有过程,却脑补了整个过程。
比亲眼所见,更加清晰。
更可怕的是——她没亲眼看到前两具尸体。
可她却开始想象。
那两个人,是不是也像林欣一样,死前崩溃、惊恐、支离破碎?
她觉得有些想吐,好像胃里还残留着昨晚吸进去的血腥味,没清干净。
但她不能讲,没人能讲。
她只能一个人,把这些秘密和罪恶感压在胸口。
时间缓慢爬行,终于来到中午。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警笛声——尖锐、急促、逼人。
教室顿时骚动起来。
「什幺声音?」
「是不是出事了?」
「听说……有人在废弃仓库看到血迹,好像很严重……」
「真的假的?死人了?」
林知夏的背脊瞬间僵硬,就像有谁从后面抓住她的脖子。
她不敢擡头,却听得见每一句窃语,每一个声音都像是在扯开她的伤口。
她全身开始发抖,双手紧握,指甲掐进掌心也没发觉。
这时,一道声音从教室门口传来。
「林知夏,出来一下。」
她猛地一擡头,是贺深。
他站在门外,背光而立,眼神看不清。
她什幺都没问,低头抓起书包,跟着他走。
没人阻拦,也没人追问。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学校,穿过小巷,走进附近一座小公园。
长椅在树荫下,湿气还未散去。
她坐下来,双膝并拢,双手抱在胸前,像是抱着自己的灵魂。
贺深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那不是你的错。」
林知夏怔住。
就这幺一句话,却像是刺穿了她整个防线。
她的唇轻轻颤了下,眼泪迅速涌上眼眶。
她等这句话等了太久太久。
从第一次被欺负、第二次、第三次……
从一次次的屈辱与害怕中,她无声地等待着,有人可以告诉她——这一切,不是她的错。
可是现在真正听见了,她反而不知道该怎幺说,只能低下头,用力点头。
然后,眼泪止不住地滑落。
她没有哭出声音,却哭得几乎喘不过气。
贺深没有安慰她,只是伸手,将她轻轻拉进怀里。
他的怀抱还是一样冰冷,却将她所有的崩溃、不安与恐惧,一点一点地收拢起来。
像是用那句话,替她挡下了整个世界的恶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