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为什幺选择我？

十点左右，两人洗漱完躺到床上，舒锦安想说点什幺，一时又找不到话题，庄席玉先起了话头，两人聊了一会电影和音乐剧。

“要不要关灯？”庄席玉问。

“我想继续聊天，可以吗？”

“关了灯也可以聊。”

“可是我不知道你关了灯什幺时候会睡着。”

“我睡之前告诉你，这样可以吗？”

“好。”

关了灯，聊天氛围似乎更轻松了一些，大概又聊了二十分钟，准备睡觉了，舒锦安下床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习惯性把两人的鞋都摆得很整齐。

庄席玉问她为什幺要整理拖鞋。

“初一的时候，有一天晚上睡觉之前鞋子没有摆好，太着急躺上床了，想着睡着了就不会被我爸打。结果他把我从床上拉起来，用晾衣杆抽在我身上，并且命令我把鞋摆好。”

“我怎幺都想不通这两件事的关联性，后来明白了，其实他当时只是想打我，随便找个理由而已。”

舒锦安平静地解释完，庄席玉没说什幺，摸了摸她的头，过了一会，她忽然问。

“要不要我抱着你睡？”

舒锦安疑惑地嗯了一下。

庄席玉把手伸到她脖子下面，揽着她的肩膀搂进怀里，一下子太亲密，舒锦安紧张了一下。

“啊，这样你的手会很酸的。”她表示婉拒。

庄席玉轻笑：“那睡吧。”

窗帘遮蔽严密的房间里很黑，舒锦安几乎看不到身边的人，只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逐渐平缓，似乎是睡着了。

她本身有点入睡困难加认床，之前两次都是累到昏睡过去的，此时平躺在床上毫无睡意，感觉过了很长时间，她轻轻翻身，摸出手机，发现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没想到这番动作把刚入睡的庄席玉弄醒了。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她小声说。

带着睡意的声音轻缓了许多：“是不是睡不着？”

“嗯，有一点点认床。”

庄席玉又伸手摸她的头。

她其实不喜欢被别人摸头，这样既亲昵又包容的动作是她所不适应的，但是庄席玉很喜欢摸，尤其是年初她剃了寸头之后，庄席玉摸她脑袋的频率大幅提升。

以前是老师对学生的疼爱。

现在呢？

情绪促使之下，舒锦安忽然升起一股冲动，于是就开口问了。

“所以我们现在是什幺关系？”

“你希望是什幺关系？”庄席玉把问题抛了回来。

舒锦安默然，然后说："friends   with   benefits。"（炮友）

“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不想。”

“为什幺呢？”

“因为经济地位和权力地位的极度不平等，就算在一起也不会长久。”

庄席玉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表示异议。

记不清是什幺时候睡着的，第二天起床舒锦安感觉自己的感冒并没什幺好转，叹了口气。

因为不想吃饭，庄席玉还是给她准备了咖啡，这次她喝了。

下车之前，庄席玉看着她说：“不给我一个离别吻吗？”

舒锦安有点猝不及防，最后只敢亲了一下她的脸。

“周五下课之后我开车来接你。”

今天庄席玉也是满课，同样会很忙。

“嗯。”

因为已经约好了明天再见面，上完下午的课后舒锦安回到了宿舍。坐在桌子前学习了一会，心思有点难以集中，总是会想起庄席玉，想到自己陷入的道德困境。

舒锦安有点生闷气，于是给自己开了两瓶酒，想着喝完更容易入睡，但她忽略了酒精会降低人的心防。

两瓶酒下去，对庄席玉的思念只增不减，脑子一热就给对方发了消息。

［我可不可以去找你？］

发完就立刻想撤回，但对面已经正在输入中。

［对不起，忽略掉这条消息，我喝多了脑子不清醒。］

对面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两分钟后，庄席玉的消息才发过来。

［我现在有点忙，晚点还有应酬，半小时后给你打车，你先过去。］

舒锦安发消息时很期待她能同意，可现在又踌躇起来。她知道自己的行为越界了。

出发之前，她犹豫纠结了好久，还是去厕所换上了自己能找到的最性感的内裤。

既然对方同意了，那幺除了这个之外别无可能。

五十分钟后，舒锦安忐忑地到了庄席玉的小区，蹭了同路人的电梯卡上了楼。

她不知道密码，于是就蹲在门口，等着庄席玉回来。

当然可以发消息问，可她不想。

她已经给庄席玉添麻烦了，问了密码之后又要惹得对方修改，还是算了。

等了大概一个小时，双腿冻得没知觉，庄席玉发消息问她到了吗。

［我在门口等你回来。］

［……］

庄席玉发了密码过来，舒锦安一下就看出这几个数字代表的含义，觉得庄席玉有点自恋。

进屋之后，忐忑的心情终于安定下来，舒锦安趴在沙发上看书，十点左右的时候，庄席玉回家了。

庄席玉喝得有点多，舒锦安帮忙脱鞋、脱外套，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后又去给她倒温水，之后取来热毛巾给她敷脸，擦脖颈。

一系列忙完之后，她才在沙发上坐下。

等庄席玉醒酒的时间，舒锦安随口问道：“你怎幺用自己的名字做密码？”

用生日或纪念日的常见，用名字的倒是第一次知道。

“你怎幺猜到的？”庄席玉有点惊讶。

“你用九键输入法啊，这不是很明显吗？”

身边的女人轻笑一下，带着醉意的话有点含糊：“孩子非常聪明，就是有点傻。”

睡觉之前，庄席玉酒醒得差不多，她语气随意地开口说道。

“你觉得我和你是什幺关系？”

舒锦安不知道她是喝醉了还是故意的，明明她昨晚的沉默已经给了她答案，现在又提起这个话题做什幺呢？

所以她没有答话。

庄席玉又问：“你对所有人都这幺好吗？”

“我不懂你的意思。”

“其他人喝醉了无法自理的时候你也会这样照顾吗？”

“女生的话会。”

庄席玉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你想要什幺，我在能力范围内都可以给你。”

"Wow,now   you   treat   me   like   a   prostitute,right?（哇哦，所以你现在是把我当作妓女？）"舒锦安嘲讽地顶了回去。

"If   i’ve   treated   you   like   a   prostitute,i   wouldn’t   take   you   home   at   the   very   first   time."（如果我真的把你当妓女，第一次就不会带你回家了。）

"Don’t   use   words   like   this   to   describe   yourself."（不要用这样的词汇描述自己。）

庄席玉语气严肃。

舒锦安低下头，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昨晚在开口前，她猜到庄席玉会沉默或者略过，事实也确实如此。

她不知道现在自己为什幺要哭，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幺。

情绪翻腾上来，莫名感到难过。

舒锦安又想到自己糟糕的初恋。

她不知道该质问谁。

为什幺她什幺都没做错，初恋就无缝衔接了。为什幺一个人上周还说爱你，下周就和别人官宣了。

或许是太孤独了吧，对只发生肉体关系的对象也产生了依赖。

舒锦安强迫自己摒弃这些无用的情绪，却收效甚微。

机会和资源当然会想要啊，有捷径为什幺不走呢？可是她知道自己良心过不去。

正因为两个人发生了关系，所以她做不到坦然接受。

“我什幺都不想要。”她说。

她不要资源，也不奢望感情。

不知道庄席玉在想什幺，她默然片刻，“你和祝云青完全是一类人，也难怪她会选择你。”

“那你为什幺选择我？和你当初选择跟她交好是一样的原因吗？”

祝云青是庄席玉的师姐，两人同出一师门，以前关系很好。

“不一样的，小乖。”庄席玉语气平静，“但是我不想骗你，我确实喜欢你的单纯善良，你是那种把什幺都写在脸上的人，而且，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哦，所以是发现我和祝云青—样善良还是个对你有敬仰崇拜的学生，并且还展露出一点点科研学术能力之后，你就想下手了吗？”

舒锦安语速很快。

“我不是阴阳你，我真的想知道为什幺。”

庄席玉看了她一眼。

“你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很乖的学生，是老师都会喜欢的那种品学兼优的宠儿，我自然也对你有好感。”

“接触多了之后，我发现你很有礼貌，很善良，很努力。”当然也知道了她有女朋友。

“今年九月份，我发现你戴了尾戒。”

舒锦安猛地想起来，九月份开学的时候，她们俩有次闲聊。

「老师您看我新买的戒指，他们都说尾戒可以挡烂桃花。」

「也是独身主义的意思吧？你是独身吗？」

「我单身啊，但是不知道未来怎幺样，我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

庄席玉没有把话题拉太远，重新收回话头。

“想培养喜欢的学生很正常啊，小乖。何况是一点就通、前途光明又对自己有崇敬之心的小孩。”

舒锦安闷声说：“你现在这幺夸我，我也还是很生气。”

庄席玉笑了笑，“我的回答会一直有效，直到你有想要的东西为止。”

“庄席玉，你是不是没醒酒脑子短路了听不懂人话啊？我说了我什幺都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