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痕

温瑞诚的汇报终于结束。他微微颔首,坐回原位,刻意地将目光投向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避开那道从会议桌主位投来的、几乎要将他灼穿的视线。

他能感觉到那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种他无法言喻的复杂意味,像无形的丝线,缠绕在他的颈间,令他呼吸都有些发紧。

霍润清。这个名字在他舌尖滚过,带着隔世的恍惚和切近的惶然。

五年了。他本以为时间的尘埃足以掩埋一切,包括那个荒唐又心碎的夜晚。

可当她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空降,以绝对强势的姿态重新闯入他的世界,那些被精心压抑的记忆碎片便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将他淹没。

他最无法忘怀的,是五年前的那个清晨。

他从凌乱的酒店大床上醒来,宿醉般的头痛欲裂,但比头痛更清晰的是身边残留的、属于她的淡淡香气,以及床单上一抹刺目的、已然干涸的暗红。那个颜色,像一枚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而她,已经不见了。

没有只言片语,就像一场盛大而无声的告别。

就在前夜,他即将与刘丽英举行婚礼的前夜。她约他出来,在那间他们常去的清吧角落,她穿着一条火红色的裙子,美得惊心动魄,也决绝得令人心慌。暖昧的灯光下,她看着他,眼睛里像蒙着一层水光,却又亮得惊人。

“温瑞诚,”她叫他的名字,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力度,“我爱了你十几年,从十三岁到现在。”

他心口剧震,下意识地想逃,想用那些说过无数次的、关于家世、关于身份、关于他不配的理由来再次拒绝。

可她没给他机会。她截断他的话,语气平静却残忍地剖开自己:“给我一夜。就一夜。之后,我放你自由,再也不纠缠。”

那一刻,他清楚地听见自己心里有什幺东西碎裂的声音。是理智,是道德,是长久以来筑起的、名为“为她好”的脆弱堤坝。或许还有……那一份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隐秘的渴望与心动。

鬼使神差地,他点了头。

接下来的事情失控得如同脱轨的列车。她的生涩与热情,她的眼泪与亲吻,都像是一种献祭,也是一种惩罚。他沉溺其中,如同饮鸩止渴,明知道是万劫不复,却无法推开。

而那抹暗红,成了他余生都无法赎清的罪孽和永远鲜活的痛楚。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更遥远的往事便接踵而至。

那时他刚二十三岁,大学毕业,意气风发地进入霍氏,成为霍润西的助理。霍润西赏识他,见他年轻稳重,便给了他一个额外的任务——去给自己正值叛逆期的堂妹霍润清做家教。

他至今仍记得第一次见到霍润清的情景。霍家宽敞明亮的书房里,十三岁的少女穿着干净的校服,扎着马尾,一脸不耐烦地坐在书桌后,嘴角微微撇着,可那双看向他的眼睛,却清澈明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琉璃。

他耐心讲解,她起初敷衍,后来渐渐被吸引。两年时光,七百多个日夜,他看着她从青涩的小女孩抽枝发芽,渐渐露出少女的明媚轮廓。她聪明,一点就通,偶尔使点无伤大雅的小性子,他会温和地笑着摇摇头。她看他的眼神里,依赖和崇拜日渐加深,他却只当是小女孩对兄长的孺慕。

直到她十五岁中考前夕,那个夏风微醺的傍晚,她红着脸,鼓起全部勇气拉住他的衣角,声音颤抖却清晰:“温老师,你……你能不能等我长大?等我长大了,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他当时愣住了,随即失笑,只当是少女怀春的戏言,温和却坚定地告诉她:“润清,别胡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们感情很好,很快就会结婚。”

那一刻,她眼中璀璨的光霎时熄灭,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脸色苍白得吓人。他当时并未深想,只以为是小孩子闹脾气。

后来,他果然和青梅竹马的女友冯子瑜结了婚。生活平稳幸福,直到子瑜在生产女儿温瑜时,因羊水栓塞骤然离世。他的世界瞬间崩塌,只剩下怀里嗷嗷待哺的幼女和无边无际的痛苦。

那时,正在读大二的霍润清来了。她沉默地陪在他身边,帮他照顾小小的温瑜,处理琐事,用她尚且单薄的肩膀,试图替他分担一些重量。这一陪,就是五年。

从她大二,到她大学毕业进入霍氏工作,她几乎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温瑜依赖她,胜过依赖任何保姆。而他自己,在那漫长而灰暗的岁月里,也早已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她的关心,习惯她的笑容,习惯她无声却坚定的陪伴。

第四年开始,她不再掩饰。她明确地告诉他:“温瑞诚,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爱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他慌了。他比她大十岁,结过婚,丧偶,带着一个孩子,只是霍氏一个凭努力往上爬的高级打工仔。而她是霍家千金,年轻,美丽,拥有他无法企及的未来。他怎幺能?怎幺敢?

他一次次拒绝,言语甚至刻意冷硬,试图让她知难而退。可他心里清楚,在那份拒绝之下,有什幺东西正在悄然变质。他越来越难以忽视她的存在,她的笑容会让他心悸,她的靠近会让他失神。他害怕自己终有一天会彻底沦陷,会忍不住沉沦。

于是,当合作公司的职员刘丽英出现,对他表示出明确的好感和想进一步交往的打算时,他几乎是带着一种自救般的仓皇,迅速抓住了这根稻草。他告诉自己,这才是现实,这才是适合他的、门当户对的平淡生活。

他很快与刘丽英订婚、同居,试图用既成事实,彻底断送霍润清的念头,也断送自己那些不该有的妄想。

他以为她终于会放弃了。

却没想到,换来的是一场更加决绝的、近乎毁灭性的“告别”。

而她离开后,他竟也真的如她所“愿”,整理好衣装,继续婚礼。

会议似乎结束了。周围的人开始起身,椅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温瑞诚猛地回过神,才发现掌心已被指甲掐出深深的印痕。

他擡起头,恰好撞上霍润清投来的目光。她正一边听着CEO霍润西说话,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支钢笔,目光却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他脸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了然的嘲讽。

仿佛在说:看,你终究逃不掉。

温瑞诚迅速低下头,心脏狂跳,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令他无地自容的清晨。那抹暗红,时隔五年,依旧鲜艳如初,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提醒着他曾经的懦弱、逃避,以及那份无法磨灭的、背德的错误。

旧痕犹在,从未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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