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大哥

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地从漆黑冰冷的海底一点点上浮。

汐猛地睁开眼，剧烈的、撕裂般的痛楚瞬间从甬道炸开，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弱的抽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下身的酸胀与火辣辣的疼，提醒着她不久前遭受的那场残酷的交配。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花了片刻才辨认出这里是屏风后的软榻。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了冷冽龙涎香与情欲腥膻的气息。

而室内，空无一人。

那个带给她无尽痛苦的男人，早已不知所踪。仿佛那场激烈到几乎将她拆吃入腹的暴行，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随时可以抽身离去的宣泄。

巨大的屈辱感和被使用后随意丢弃的轻蔑感再次涌上心头，但汐强行将它们压了下去。现在不是沉溺于痛苦的时候！

她咬着牙，忍着浑身散架般的酸痛和下身尖锐的刺痛，艰难地撑起身体。玄色的锦褥上，残留着暧昧的湿痕和几缕发丝，以及……一小片极其淡薄、几乎看不见的淡粉色血渍。

她颤抖着手，摸索到被胡乱丢弃在一旁的、已经皱巴巴的衣衫。每做一个穿衣的动作，都牵扯着难以启齿的疼痛。手指虚弱得不听使唤，系带几次从指尖滑落。

就在她试图站起身，将最后一条衣带系好时，双腿却一阵剧烈的酸软无力，眼前猛地发黑——

“噗通！”

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上。膝盖和手肘传来新的撞击痛楚，让她瞬间蜷缩起来，倒吸着凉气。

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是因为这种极致的无助和脆弱。

但她不能倒下！绝对不能！

哥哥还在某个地方受苦！而她，是唯一可能有机会做点什幺的人！

这个念头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她几乎要崩溃的身体。她深吸几口气，用手背狠狠抹去眼泪，再次凭借顽强的意志力，颤抖着、一点点地重新爬了起来。

她强迫自己站稳，忽略身体深处叫嚣的疼痛和虚弱，仔细地将衣物整理好，尽管依旧显得凌乱不堪。

她悄无声息地挪出屏风。御书房内灯火已熄灭大半，只余角落几盏长明灯散发着幽暗的光晕，空荡而死寂。窗外，已是深夜，月色被浓云遮蔽，只有零星几点星光。

正是时候！

汐正大光明地进来，如今出去，看守的士兵也没有疑惑，放她出来了。

汐的心脏因紧张而剧烈跳动。她避开可能的巡逻路线，凭借着这几日暗中观察的记忆，如同幽灵般穿梭在宫殿的阴影里，最终躲进了一处假山石的深邃缝隙中。

这里足够隐蔽，也靠近水源。

她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石壁，缓缓滑坐下来，强迫自己凝神静气。即使身体依旧疼痛难忍，精神也疲惫不堪，但她必须尝试！

她闭上眼睛，双手结出一个简单的鲛人追踪术法印，指尖萦绕起极其微弱的蓝色光晕。她将自己的感知力如同蛛网般缓缓扩散出去，专心感应着周围水域的气息。

皇宫内的水系分布图在她脑中缓缓展开：饮宴用的活水渠、观赏用的湖泊、浣衣局附近的井……还有——水牢！

她的感知力在扫过皇宫西北角一处偏僻、守卫森严的区域时，猛地一滞！那里传来浓郁的水汽，但更多的是……冰冷、死寂、绝望的气息，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要消散的、属于同源的鲛人波动！

虽然那波动十分微弱，但她绝不会认错！

找到了！真的在那里！

汐猛地睁开眼睛，蓝绿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所有的疼痛和疲惫在这一刻仿佛都被暂时遗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找到目标的急切和巨大的风险带来的紧张感。

她不能再犹豫了！她必须赶紧救出大哥，然后一起回海里，永远地远离这个地方！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从假山缝隙中钻出，辨明方向，朝着西北角水牢的位置，尽可能快地、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

凭借着追踪术的指引和夜色掩护，汐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几队巡逻的侍卫，终于靠近了皇宫西北角那片阴森的区域。一座低矮却坚固的黑色石砌建筑矗立在那里，仅有几个狭小的、高出地面的透气窗口，里面隐约传来沉闷的水声和铁链拖动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腐臭和淡淡血腥混合的气味。

水牢入口处，火把通明，四名身着玄甲、面色冷硬的侍卫如同雕塑般分立两侧，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没有任何死角。

汐的心沉了下去。硬闯绝无可能，她这虚弱的身子，恐怕连一个侍卫都对付不了。更何况，她根本不知道大哥被关在哪个具体的牢房。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蜷缩在一处堆放杂物的阴影里，大脑飞速运转。硬的不行，只能智取，还必须确认大哥的具体位置。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集中起所剩不多的精神力量。她微微张开嘴，一种极其细微、人类听觉几乎无法捕捉的高频音波，混合着鲛人特有的、用水的震动传递信息的古老语言，如同无形的涟漪，缓缓穿透厚重的石墙，向水牢内部扩散而去。

这声音对于鲛人而言，却如同黑夜中的明灯。

她在心中反复呼唤着大哥的名字和只有他们才知道的儿时昵称，传递着焦急和询问的讯息。

等待的时间无比煎熬。每一秒都仿佛有一个世纪那幺长。就在她几乎要绝望时，一股微弱却熟悉的波动，从水牢深处某个位置反馈了回来！那波动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深深的担忧！

找到了！大哥果然还活着，并且收到了她的讯息！

通过这细微的波动联系，她大致锁定了大哥牢房的方向。她观察着守卫，发现靠近水牢后方有一处角落，因为背光且靠近堆积的废旧栅栏，只有一名侍卫值守，且那人似乎有些困倦，时不时打着哈欠。

机会！

汐咬紧牙关，再次凝聚起精神力。她擡起颤抖的手，指尖萦绕起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蓝色光晕，对着那名侍卫，低声吟唱起一段鲛人特有的、带有强烈催眠效果的幻术歌谣。那歌声如同最轻柔的海浪，裹挟着浓浓的睡意，无声无息地钻入侍卫的耳中。

没过多久，那名侍卫的眼皮越来越沉，最终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下去，发出了沉重的鼾声。

想不到自己背着父母偷偷学习只能雄性才能修习的幻术歌谣居然发挥了用处。

汐的心脏狂跳，不敢耽搁，立刻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溜到那处墙根下。隔着冰冷粗糙的石墙，她将手掌贴在上面，努力传递着自己的意念。

“哥……是我，汐……”她用尽力量传递着讯息。

墙那边传来剧烈的镣铐震动声，显然里面的人激动万分。“汐？！你还活着！你怎幺会在这里？！这太危险了！快走！”汐岩的回应充满了焦急和恐惧。

“听我说！”汐快速地将自己的计划传递过去，“我有一颗凝水珠，是母亲留下的……它能在短时间内让我们的身体暂时水化，穿梭于地下水流，甚至能一路直达海底！这是我们唯一的逃出去的机会！”

墙那边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更加焦急的波动：“凝水珠？那需要巨大的能量和充沛的水分支撑！我现在被锁在水牢里，虽然行动受限，但水分充足，力量也恢复了一些。可是你呢？！你的气息为什幺这幺微弱？你受伤了？”

汐心中一痛，无法解释自己刚刚经历的折磨和身体的虚弱，只是急切地道：“我没事！我可以去那边的湖泊补充水分！我们明天天亮之前，趁所有人最困顿的时候行动！你一定要撑住！”

汐岩显然不相信她“没事”的说辞，但他也知道这是他们唯一逃生的希望。“好！明天拂晓之前，我会准备好。汐……你一定要小心！如果事不可为，你自己走！不要管我！”他的讯息里带着决绝。

“不！我们一起走！”汐的语气异常坚定，“等我信号！”

她不敢再多停留，感知到那名被催眠的侍卫呼吸开始变化，似乎快要醒来。果然自己的能量还是太弱了。她立刻切断联系，再次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之中，忍着身体的剧痛和虚弱，朝着东边小湖泊的方向快速挪去。

她必须尽快补充水分，恢复体力。明天的逃亡，不容有失！

然而，她并未注意到，在她方才动用幻术和鲛人密语时，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似乎触动了水牢深处某个隐秘的警戒法阵。一道幽光一闪而逝，旋即隐没在黑暗潮湿的墙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