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之后,七七马上换好衣服出门时,简游正抱着一个保温瓶蹲在楼下等她,神情难得正经:“我打听过了,她现在情况还好,就是人很虚。”
医院的走廊一如既往的安静,消毒水味道若有若无。
在走廊尽头他们先看见了陆一铭。
他双手插兜,正静静看着这边,眉眼间带着几分疲惫。
七七迎上去,他低声道:“她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应该也不会再想不开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先走了。”
七七点点头,忽然开口:“二哥,你看起来有点累。”说着,她顺手抓住陆一铭的手腕,正要替他把脉。
陆一铭手腕轻轻一转,动作自然得近乎随意,却还是将手抽了回去,淡声道:“没事,就是缺觉。等我把急事处理完,就回去补。”
她便没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练功之人不愿轻易让人探脉,她也能理解。
随即,她推门走进了沈意宁的病房。
沈意宁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手背上的针管固定得很牢。
病房里,只有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在跳。
七七坐在床边,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儿。
沈意宁似乎察觉到什幺,缓缓睁开眼,目光在空气里飘了几秒,才对上七七的脸。
她的嗓音几不可闻:“……你为什幺来?”
“来看你。”七七的语调很平静。
沈意宁笑了一下,却像没力气支撑下去,笑容转瞬即逝:“我以为……不会有人来。”
七七垂下眼睛,看着她手背上细密的针孔和绷带:“想说再说,不想说就休息。”
片刻沉默后,沈意宁闭上眼,像是用尽力气才开口:“他……说过会帮我……可一出事,就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包括……”
话没说完,她的声音已经哽在喉咙里。
“是谭则安吗?”七七问。
沈意宁瞪大眼睛问,你知道?
七七点点头,“你们的关系并没有你想的那幺隐蔽。”
七七没再追问,只是伸手替她把滑下的被角拉好,手指很轻,却足够让人感受到那份温度——一种既不催促,也不放弃的安静陪伴。
沈意宁的眼皮沉沉地垂着,像随时会陷入昏睡,但那句话似乎在她喉咙里卡了太久,不吐不快。
“杜成远改动参数并不会造成什幺大问题,找个理由调整参数或者改完再改回去都很容易。其实他们在故布疑阵,故意半夜去搞一些动作,但什幺事都没有。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呼吸在输液的滴答声间显得格外脆弱,“真正有问题的是这一期FTP组那边来的数据。他给我的是旧的数据,事发后我去核查的时候痕迹已经抹掉了。那幺查到最后就只会是我用了错的数据,我负全责,而贺主管负连带责任。
七七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但她没有插话,只是顺手将窗帘拉上一截,挡住略微有些刺眼的阳光。
沈意宁咽了口气,像是鼓足了力:“出事那天,我去找他……问他是不是有人故意给了我错的数据。”
“他却说——”沈意宁的眼眶红了,“——这种时候,你应该帮我,不是质疑我。”
七七垂下的眼里,微光一闪而过。
她缓缓问:“所以,他俩是一伙的?”
沈意宁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怕有人听见,声音更轻了:“他们都想把贺主管拉下马,然后两个组狼狈为奸就可以左右上层决策了。”
七七指尖轻轻扣了扣床沿,心里迅速拼接起她之前看到的交接记录、日志时间戳,还有杜成远那张“救场英雄”的脸。
沈意宁的眼泪终于滑落下来,她转过脸去,不想被人看见:“我以为……只要熬一阵,就能有我自己的一席之地……可他们只是用我来背锅。我想对质的时候,已经联系不上他了,所以就很绝望。”
七七沉默了几秒,才伸手在她枕边理了理乱发:“那就先好好养伤。剩下的事——我来查。”
沈意宁微微睁大了眼,想说什幺,却终究只是抿了抿唇,任泪水打湿枕套。
七七起身离开病房,她知道自己已经摸到了局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