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的灯时暗时亮，昏黄得让人眼睛发酸。池闻坐在台阶上，手机握在手里，烟在另一只手里。他盯着烟头的火星看了很久，眼皮垂着，完全没有表情。可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只有程小满。
她和她爸的关系，他那一次去就看明白了和自己家的大差不差。那一次回家气氛僵得能把人窒息。俩父女只要视线交汇就是电光火石，回去不到24都能吵两架，这样的父女关系她怎幺可能心甘情愿回去结什幺狗屁婚。现在手机落在那老头手里，她自己估计也没自由。
想到这，池闻把烟掐灭，搜了下程小满家那个片区派出所电话拨了过去。
“您好。”池闻的声音不紧不慢，“我女朋友回家之后一直联系不上，我怀疑她被人非法限制自由了。”
接线员问：“能提供具体情况吗？”
他说了一串细节，包括她父亲的脾气，她自己毫无准备就匆忙回家，还有现在手机接电话的却是她爸。最后报上地址。
说完这些，池闻靠在墙上，长出一口气，没什幺情绪，却觉得自己胸口像压着石头。
挂了电话，他点开购票软件。车次全满，今天已经没票了，得等到明天才能动身。他盯着屏幕沉默片刻，还是骂了句：“妈的”
他吐了口气，把烟踩灭，掏出手机翻到司机的号码，拨过去。
那边接得很快：“小池先生？”
“现在过来接我，去隔壁市。”池闻开门见山。
司机沉默了一下，才说：“小池先生，今晚不行。池总有安排。”
池闻“哦”了一声，没有再多问。短短一个音节里什幺情绪都没有，听不出失望也听不出生气。
司机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要不您等明天？到时候我一早就送您过去。”
“知道了。”池闻挂了电话。
他想起自己没去考驾照的事，有点懊悔。但也只想了一秒，马上翻开另一个聊天群。群里已经不热闹了，不到二十个人，大多是狐朋狗友，平时吹牛打嘴炮多，真心没几个。他打下一行字：
——谁来载我去隔壁市，今晚，一万。
消息一发，群里炸开锅。有人说：“池哥你啥情况，夜里跑路啊？”有人笑着发段子：“池闻要私奔？带不带兄弟？”
他没回盯着屏幕一条一条滑过。过了几分钟，有人单独私聊过来。没备注他不记得是谁了，翻了翻聊天记录也只能想起是一个外号叫“大嘴猴”的。
“哥，我这会儿闲着，能载你。”
池闻没客套直接发定位。
——一小时到。
——行。
简简单单两句。
他靠在墙边再次低头点火，火光映出半张脸另一半罩了一层冷意。
——
与此同时，程小满这边。
派出所的车很快就停在了楼下。两名民警上楼，程父脸上堆满笑，殷勤得不行。等他们把情况问明白，看见屋里确实有人，还锁了门，便开口劝了几句。
“程先生，你这行为已经涉嫌违法了，你女儿是成年人不管跟你什幺矛盾，你没有权利把人关起来。”
民警声音很冲，盯着程父，语气里带了点质问。
程父脸色一变，堆笑：“误会误会，同志你看，我脾气急了点，一时糊涂，已经开门了。她是我女儿，哪有父亲真想害自己孩子的？”
民警冷着脸：“少说这些套话。我们已经接到报警，事情都记录在案。要是再有下次，你就别怪我们直接按治安处罚走程序。”
程小满站在屋里，死死捏着衣角开口：“你们走吧，我自己能处理。”
声音不大，却带着倔劲。
民警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留下几句“记住自己是成年人，有事直接报警”的话，转身走了。
门口的脚步声很快远去，屋子里压抑得像要炸开。
程父的脸在门口笑得越殷勤，此刻收得就越快。他脸色一沉，猛地回身，上前就擡手。
“砰”地一声，巴掌打在她脸上。
“你怎幺报的警？啊？你他妈手机都在我这，你怎幺报警的？”
每一声都带着气，像是要把她打散。
程小满被打得头偏到一边，耳朵里嗡嗡直响。她没哭，猛地擡起头，盯着他：“你现在有本事就打死我。”
程父气得浑身发抖，又抡起手狠狠扇了她两下。边打边骂：“你个丧良心的东西！你是要把老子逼死？嫁过去把彩礼拿回来，老子才能活下去！不然他们真能弄死我！”
说着，他像疯了一样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拖回屋里，嘴里还不停嘟囔骂人。
他的嗓子嘶哑，带着歇斯底里的惶恐。
程小满挣扎，腿胡乱的踢着手也死死抓住门框，指甲扣得发白：“滚开！你要死你自己去死。
男人气急败坏，一脚踹开她的手，把她拖进屋，猛地甩到地上。门“砰”地关上，反锁。
屋里，程小满缩在墙边眼睛呆滞着
“报警？你还敢报警？”尽管隔着门，他爸的声音也十分刺耳的穿透了门板进到了她耳朵里。
外头男人还在止不住的骂骂咧咧。
程小满靠在墙边，胸口剧烈起伏。脸颊火辣辣疼，把手掌按在胸口，觉得心脏跳得有力，但她这一刻只感到一阵脱力，不想挣扎了就这样吧，连爬上床的力气也没了就这样顺着墙往地板上一趟“就这样吧，程小满这才是你这样的人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