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施威

“那京城呢?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李淮安越过她,背负着双手朝前走去,音色清亮,却少了几分往日的温和。

何雨薇本还在愣神,在听到他的问话后,连忙追上自家殿下的脚步。

“京城这些时日也十分太平,并没有听说有什么大事发生。”

“嗯…硬要说的话,春闺就要到了,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殿下您说的大事。”

闻言,李淮安轻轻颔首,心头却是更加疑惑了几分。

这几日京城风平浪静?

皇宫失窃,圣药—回天果不翼而飞,而盗贼却没有惊动任何阵法,这基本就能锁定盗贼的身份范围了。

按照李淮安的设想,皇帝要想揪出自己,估计不用花费多大的功夫。

只要往皇室血脉内部查,很快就能查到他,毕竟他消失三天,本就是最大的破绽。

但如今的情况是,皇宫封锁消息,皇帝当做无事发生,甚至查都不查。

这是认为他已经死了?

还是…猜出来他的身份,放他一马?

李淮安完全看不懂皇帝的路数,他目前对皇帝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等拔除灭魂钉后,必须去皇宫见一见他那位“好堂哥”。

“殿下……我们这是要去哪?”

不知何时,两人已行至王府湖畔。

何雨薇先前还以为,自家殿下是要去找管家“报平安”,因此一直没有开口,但现在她发现,他们的行进方向,与正堂是完全相反的。

“不去哪,就在这亭子里坐会吧。”

李淮安心中思绪万千,如今的局势看似对他有利,但不知为何,他总有种被人算计了的诡异感觉……

“殿…殿下,您不先去正堂见下管家吗?”

这一刻,何雨薇看着亭中背影,心中没来由地涌起一股陌生感。

“见管家?”

李淮安手倚石栏,侧过头去,似笑非笑地望着那小侍女。

“殿下…你。”何雨薇神色迷惘,几度欲言又止,本就不够的大脑飞速运转,快速组织语言。

“管家…管家这几日为您劳心伤神,您去见下他,好让他安心。”

殿下呀!

您再不去找管家报平安,到时候管家一告状,长公主和宁侯爷又该来训斥你了!

何雨薇将话语说得很委婉,敬小慎微地维护自家殿下尊严。

李淮安闻言,轻轻点头,似是认可了她的话语,但他的下一句话,让小侍女的大脑瞬间化作浆糊。

“这样啊,那你去请管家过来吧,本世子在这等他。”

这次,何雨薇终于发现了自己殿下的变化,他的声音清澈,多了几分往日没有的鲜活。

曾经的殿下固然随和体贴,但却有些“假”,如同被设定好的傀儡一般。

“快去啊,愣着做什么?”李淮安望向呆滞的小侍女,催促她一声。

“呃…是,殿下,奴婢这就去。”

回过神的何雨薇连忙躬身,再次瞄了一眼自家殿下后,转身离去。

目视她远去的背影,李淮安目露思索。

原主在王府存在感很低,以至于让下边的人,产生了管家才是王府掌控者的错觉。

嗯…也不能说是错觉,管家谢盛是他母亲的表哥,也就是他的表舅。

有这一层关系在,再加上原身一贯的蛰伏作风,目前王府确实是管家说了算,他这个世子的话语,甚至还不如管家的好使。

李淮安望着倒映在湖面的晚霞,指节轻叩石栏,对于谢盛这个管家,他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毋庸置疑,谢盛是他父亲燕王的人。

这些年,表面上燕王对他不闻不问,实则一直让谢盛盯着他,防着他。生怕他投靠皇帝,转过头对付自己这个老父亲。

当然,燕王的猜测完全对了,原身确实一直把燕王当做首要目标……

也就是目前他还是三品,但凡让咱们的世子殿下修到二品天门,那绝对是要上演一场“父辞子笑”的。

“这谢盛,是杀,还是收为己用呢?”

李淮安心头犯难,如果可以的话,收服谢盛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可他能做到吗?

一个手握大权的边境亲王,和他这困于京城的囚徒,但凡有脑子的,都不会选他。

李淮安自认没有那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因此他很难让谢盛倒向自己。

常规的手段一定是行不通的,那就得用些小手段才行。

比如——谢盛的那一双儿女。

“世子殿下!”

翠湖廊道,管家谢盛带着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跑过来。

李淮安回过神来,侧头打量着亭外众人。

首先是一袭锦衣的谢盛,他气息紊乱,呼吸急促,额间还挂着汗珠,显然是马不停蹄赶过来的。

在他身后,是他的大儿子,谢荣华,女儿谢荣春,以及一众侍卫和丫鬟。

“老奴,参见世子殿下。”

“奴婢,参见世子殿下。”

管家带头,众人躬身纷纷行礼,唯独一人例外。

她一袭白裙,她立于人群之中,下巴微微扬起,带着些许孤傲,目光不满地望向台阶上的身影。

这一刻,李淮安脑中的女频大女主形象具现了。

李淮安一言不发。

亭台内外,空气仿佛凝固。

李淮安负手立于台阶之上,一袭大气紫袍,矜贵中透着一股不怒自威。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躬身行礼的众人,最终落在了唯一挺直脊梁的谢荣春身上。

他并未如往日般立刻温言“免礼”,而是任由那沉默蔓延,无形的压力让低着头的仆役们察觉到不对劲,连呼吸都放轻了。

谢盛躬着身子,眼角余光瞥见女儿竟然如此无礼,心头猛地一沉,正欲出声呵斥。

然而,李淮安却先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冷与锐利,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谢教习,见本世子,为何不拜?”

这话语如同冰珠落玉盘,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所有人都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世子殿下……何时用这种语气对谢小姐说过话?往日里,即便谢小姐偶有失礼,殿下也总是一笑置之,甚至还会温言缓和气氛。

谢荣春娇躯一颤,脸上那抹孤傲瞬间化为错愕,随即涌上的是被当众质问的羞恼。

她雪白的面颊泛起红晕,攥着书卷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昂着头反驳:“殿下!我乃大干文院教习,朝廷命官,依礼……”

“依礼?”李淮安轻声打断,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缓步走下台阶,来到谢荣春面前。

他比谢荣春高了一个头,此刻微微垂眸,目光如实质般压在她身上。

“在本世子的王府里,你跟本世子讲朝廷的礼?谢教习,莫非你忘了,你脚下所站之地,是燕王府?你身上这袭官袍,能让你在大干文院立足,靠的是谁的荫庇?”

他每说一句,谢荣春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李淮安,往日那双温和甚至带着些许懦弱的眼眸,此刻竟深邃如寒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压力,让她心慌意乱。

“我……”

谢荣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维护自己骄傲的话,却在李淮安的逼视下哽在喉咙里。

“春儿!放肆!”谢盛终于忍不住,猛地直起身,对着女儿厉声喝道,“还不快向世子殿下赔罪!”他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世子失踪三日,归来后竟像是换了个人!这般锋芒,这般威势,哪里还有半分往日温吞隐忍的模样?

谢荣春被父亲一吼,眼圈瞬间红了,委屈、愤怒、难以置信交织在一起。

她看着李淮安,又看看焦急的父亲,最终在谢盛几乎要喷火的目光中,极其不情愿的、幅度极小地福了福身子,声音细若蚊蚋。

“……参见世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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