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窗帘半掩，阳光透过细缝洒进来，在厚重的床铺上勾勒出一片温暖却薄弱的亮色。
黎语乔躺在枕头间，几乎已经在这张床上困了一整天。
高烧虽退了一些，身体依旧沉重得像被铅压住。
她费了好大一股劲，双臂撑着床沿坐起来，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空气里还留着冰袋的凉意与药物的淡味，她的呼吸急促，胸口起伏过快，额角因稍一动作就渗出了细汗。
视线在房间里搜寻——落地窗旁的精品衣柜上，摆着她昨晚没来得及拿的手机。
她咬了咬牙，将双腿慢慢移到床边，赤脚踩在地毯上，步伐不稳地走向衣柜。
指尖一触到那冰冷的手机外壳，膝盖却突然一软，整个人几乎是半靠着柜门滑了下去，背脊贴着木质柜面，急促地喘息着。
她抬起手，按亮屏幕——一连串未读讯息跳了出来。
助理的工作汇报、子公司的紧急决策请示、几个重要客户的催问…… 每一条都像是一根绷紧的弦，正等着她的指令才能继续运转。
黎语乔深吸口气，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 是我。”她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出原本的清冷，“听着，把我日程上的会议全部改成线上…… 对，重点项目照常推进，财务部的审批先过我看过的版本…… 还有……”
每一句话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扶着柜门，额头的汗珠滚落，打在手机屏幕上。
通话结束，她连手指滑下挂断键的动作都显得迟缓。 手机松开，无力地滑落在柔软的地毯上。
黎语乔只觉眼前一阵发黑，最后的力气也被抽走，身体顺着柜面滑坐在地，头一歪——意识彻底陷入昏沉。
房门被轻轻推开，沈芷萱戴着医疗口罩、身上是整洁合身的护士服，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袅袅、特制添加了增强抵抗力食材的白粥。
她刚踏进来，视线一扫——空荡的病床上，枕头还留着压痕，却没有人影。
眉头瞬间紧锁，她把粥稳稳放在床头柜上，快步走到房间另一侧。
“黎董？”她压低声音喊了一句，脚步在地毯上急促移动。
衣柜旁，她终于看到了人影——黎语乔穿着一袭真丝睡裙，赤脚蜷坐在地，背靠着柜门，头垂着，手机滑落在手边，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黎董！”
沈芷萱半蹲下去，伸手轻拍她的肩，声音比刚才急了几分。
黎语乔只是迷迷糊糊地睁了下眼，像没辨清方向似的，眼神涣散。
她不再多问，顺势把人搀扶起来——纤细的肩膀在她掌心下烫得异常，步伐软得几乎全靠她拖着回到床边。
沈芷萱一手搂着她的背，一手扶着她的膝窝，让她重新躺回枕头上，轻巧地将被子拉高覆好。
她伸手探向额头，掌心瞬间感受到滚烫的热度，眉间的线条更紧了。
“再烧起来了……”她低声自语，随即抽出电子温度计测量——数字跳到38.0°C。
沈芷萱取下温度计，立刻转身拿起手机，简短地将病况回报给医疗组。
刚放下手机，床上的人微微动了动，闭着眼，声音细哑却带着一丝真诚的虚弱：“……谢谢你啊，护士长。”
沈芷萱看着那张苍白却依旧精致的脸，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替她将被角再度掖紧，动作格外轻缓。
沈芷萱看了眼床头的粥，又望向闭着眼的黎语乔，语气放得轻柔却带着一丝坚定：
“黎董，你也不能一直都没进食……这是医院特制的营养粥，我喂你喝几口吧。”
黎语乔闭着眼，微弱地点了点头。
沈芷萱舀起一勺，吹了吹温度，小心地送到她唇边。
第一口滑入口中，黎语乔艰难地吞咽，喉结微微动了几下——下一秒，整个人侧身一歪，无力地靠向床边的地板。
“——呕！”
温热的粥汁混着胃液，一下子吐了一地，刺鼻的酸味瞬间弥漫开来。
“黎董！”沈芷萱一手扶住她的肩，一手迅速拿纸巾替她擦去嘴角的残渍，声音压得急促却稳定，“没事吧？”
黎语乔只是虚弱地摇了摇头，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沈芷萱沉默半秒，放下纸巾，动作利落地将输液瓶换成营养液，重新插回输液架上——
“那就继续用这个补充吧。”
房间里，只剩下点滴规律的滴落声，与她轻轻调整输液速度的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