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单线道的县道左转后,摩托车放慢速度,行驶在没有分隔线的狭窄车道上。
不久,摩托车进入一条寂寥的街道后,女子便熄掉引擎,用手推着摩托车走进小巷里。
那是一名身高约一百六十五公分左右,穿着褪色牛仔裤的年轻女子。
她的身材绝对称不上高挑,但即使推着四百毫升级的沉重车体,也完全不见她露出一丝惊慌,身体也没有晃动,可见她经过锻炼。
她摘下戴在头上的半罩式安全帽,褪色的亮棕色长发随风飘逸。
敞开的夹克里穿着纯白的T恤,胸部大小恰到好处,强调着存在感,双腿修长,翘臀的形状也十分完美。
也就是说,即使隔着衣服,也能看出她拥有傲人的身材。
鲜红的口红和紫色的眼影十分醒目。虽然妆化得有点浓,但看起来应该未满二十岁。
这里或许曾经是繁荣的城镇。
然而,放眼望去,大多数的店家都拉下了铁门。
到处都有用喷漆涂鸦的痕迹。
路边有坏掉后被弃置的机车和自行车。
现在是太阳开始西沉的黄昏时分。由于有许多建筑物脏污明显,破败的巷弄显得昏暗。
虽然看起来完全没有人影,但不起眼的地方却有个人影用狐疑的眼神注视着从那里冒出香烟烟雾,走在路上的女性。
以当地居民的角度来看,这是个治安不太好的地区。
如果这是祐所知道的世界呢?
年轻女性独自走在这种地方,可能会被品行不端的男人们袭击。
然而,这个世界由于男性极端减少,结果贞操观念逆转,无法独自走在路上的是男性。
因此,女性走在路上没有任何恐惧。
不过,就算有人来纠缠她,顶多也只是被她反杀吧。
推着机车步行的女性走进建筑物之间空出的空地。
原本似乎是铺设过的停车场,但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维护,到处都是裂痕,杂草丛生。
角落放着一个被灰色套子完全覆盖,从形状来看像是机车的物体。
她把爱车推到旁边并排,然后立起脚架。
女子解开绑在后座的橡皮绳,抓起运动背包,从附近的侧门走进了住商混合大楼。
“嗨,队长,一个礼拜没见了。你过得好吗?”
“嗯?这不是凉子吗!你来啦,欢迎欢迎。”
凉子来到的是一间位于一楼深处,已经歇业的咖啡厅。
刻着店名的牌子被涂上鲜艳的颜色,上头有着独特的文字。
凉子用备用钥匙打开门,毫不迟疑地走进昏暗的店内,打开深处的门。那里似乎是办公室,是约三坪大的房间。
她们所属的蝎队的队长凯特・格林伍德,正坐在进门处的桌子前阅读着什么。
她穿着红色的运动服,金色长发随意扎成一束。
由于有一半被当成仓库使用,之前堆满了破铜烂铁,现在则整理得相当干净。
深处则平放着几个啤酒瓶箱,上头铺着垫子,似乎被当成简易床铺使用。
旁边堆着同伴带来的中古漫画,其中也混着色情书刊,但不知道是丢掉了还是藏起来了,没有看到。
凯特坐的椅子对面的桌上也堆着高中的教科书和参考书。
店里的柜台后方有厨房,可以使用瓦斯和水,而且座位也很多,所以她应该是在那边吃饭吧。
也就是说,凯特暂时要在这里生活了。
“来,这个。”
“嗯,谢谢你总是帮我买东西。”
凉子从带来的运动背包中拿出东西,排在空出来的空间上。
有杯面和零食,还有打发时间用的周刊杂志和漫画。
其中也有封面画着穿着单薄的少年摆出猥亵姿势的成人漫画。凯特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凉子则一脸若无其事地别开视线。
“奇怪?你刚才在看什么?”
凉子偶然别开视线的方向,放着凯特刚才在看的征才杂志。
“哦,因为这里好像今年年底就要拆掉了……我在找可以住的打工。高中可能也要上晚班。”
“也就是说……你可能会去很远的地方?”
“嗯~的确有这个可能。”
“真的假的……”
这栋住商混合大楼的老板是红蝎子初期成员的亲戚,原本也经营着咖啡厅。
成员们高中毕业后开始在咖啡厅帮忙,几年后继承了这间店。
因此,他们代代都把这里当成聚会场所。
即使咖啡厅老板因病辞去工作,大部分的租户都搬离了这栋老旧大楼,这个传统也依然持续着。
凯特是在八月底离家搬到这里,所以已经过了一个月。
这一切都是母亲珍造成的。
从八月二十五日到二十六日,她袭击了某个极左组织的财团法人建筑物,绑架十几岁的少年并监禁了一晚,这起事件吸引了社会大众的目光。
隔天早上,财团法人相关人士与少年签约的警官们找到了监禁地点,顺利救出了少年。
警方发表声明,指出被害者少年在精神与身体上都没有任何异常,平安无事。
这起事件之所以闹得沸沸扬扬,是因为查出那个极左组织透过空头公司接受男人共党资金援助的事实。
调查进行到一半,我们发现男性公会底下有好几个无法公开的下级组织,其中甚至有犯罪的嫌疑。
虽然议员本身与事件没有直接关系,但部分秘书与事务所职员被警方视为重要关系人要求协助调查后,议员就被视为犯罪集团,媒体的采访大战也跟着越演越烈。
在资金调度网的核心,也就是空头公司担任董事长的,是来自美国的珍・格林伍德。
除了诈欺罪、伪造文书罪、伪造有价证券罪之外,她还被怀疑协助了其他许多犯罪行为。
不过,她早在警方着手调查前就销声匿迹,目前依然遭到通缉。
凯特身为女儿,以及日本国内唯一的家人——母国美国的亲戚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联络——接受过好几次警方的侦讯。
但是,今年三月的某一天,我跟母亲的关系恶化,最后甚至发展成互殴的吵架,从那之后就几乎没有交谈过。
珍本来就常常因为工作不在家,凯特则是连跟她见面都觉得很麻烦,很少回家。
她认真地去就读已经办完入学手续的高中——彩丽学园。
不知为何,学生会长很中意她,强迫她帮忙学生会。
放学后,她为了尽量减少待在家里的机会,到街上闲晃,结果遇见了真理和吟子。
两人被十人以上的不良集团缠上,眼看就要打起来,凯特出手相助,从此和她们成为好朋友。
之后,凯特自己也莫名其妙地加入红蝎,还被拱上队长的位置。
对凯特来说,最开心的误算就是可以整天泡在小队的聚会场所,因此得以减少待在家里的机会。
因此,不管再怎么追问,凯特也不可能知道母亲做了什么,去了哪里。
警察的侦讯也就算了,媒体的采访攻势,以及自家被电视报道之后,无数的骚扰令她伤透脑筋。
如果是邻居的冷眼或挖苦,她还能忍受,但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的,电话接二连三打来,不是沉默就是谩骂(她立刻拔掉电话线)。
最后甚至在半夜跑到我家前面大吵大闹,还丢石头跟秽物进来。
从听见好几辆摩托车的声音来看,应该是之前就与红蝎对立的队伍成员们也跟着过来了。
凯特在走投无路之下,得到伙伴们的同意,开始在咖啡厅的办公室——也就是她们的基地——过着避难生活。
离开时,除了随身物品以外,我把家里的现金和贵金属都搜刮一空带走了。
第二学期开始后,她也没有去学校,除了晚上之外,她都避免外出,以免被人看见。
“很过分吧。虽然说是家人,但队长却完全没有参与。”
“加害者的家人都是这副德性。说到底,要是最重要的主犯逃走而抓不到人的话……”
未成年犯罪导致父母受到责难,这种事我还能理解,但因为父母犯下的罪行,孩子就被学校和家庭逼到绝境,这未免太过分了。
凉子愤慨地这么说,但凯特本人却放弃似的低语:
“可是啊……”
“比起那个,你倒是先告诉我你的伙伴状况如何啊?美沙和真理的状况如何?”
“啊……嗯,还不错。我很好。”
“那真是太好了。毕竟有一阵子没见了,我有点担心。”
“美沙好像还没度过孕吐期,不过她说已经习惯了。真理则是食欲增加,很担心会变胖。总之医生说都很顺利。”
“这样啊。呵呵。不过凉子和吟子就可惜了。”
“我、我……没关系啦。四个人里面,有两个人怀孕就已经很了不起了。那家伙。”
凉子似乎想起了大约四个月前,以祐为对象而毕业处女时的事,突然脸红了起来。
平常眼神凶狠的凉子,虽然已经彻底掌握了凶恶不良少女的形象,但只有在提到祐的话题时会表现出判若两人的少女模样,让凯特觉得很好笑,忍不住想捉弄她。
“这样啊……我是不太懂啦,不过既然两人都身体状况良好,那就可以放心了。再来只要生个健康的孩子。”
“我说啊。”
“什么?”
“没有,那个……”
凉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凯特心想,平常的凉子很少这样。
“告诉祐……会很不妙吗?”
“……!这……我也不知道。我没办法说什么。”
“这样啊。”
只做一次就怀孕。
以这个世界的常识来说,这非常罕见,但并非不可能。
不过,怀了孕的女性是否能得到男方的承认,就要看双方的关系了。
就这层意义来说,她们红蝎五人与祐的相遇是偶然的产物。
客观来看,就算被当成不良少女们强迫男高中生发生关系,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所以,她们五人之间对祐的事保密。
“话说回来。”
“什么?”
“其实队长也想见祐吧?”
“啥!?”
“真理是从彩丽的死党那里听说的。听说八月初邀请彩陵的男生时,队长和祐两人单独相处,感情融洽地聊着天。”
“什什什……什么!啊!不、不是不是不是!不是的!那那那、那是……对!是、是学生会的工作……”
凯特满脸通红,表现出动摇不已的样子。
凉子第一次看到队长这副模样。
抱着调侃之意说出这句话的凉子自己也吃了一惊。
“哦~~~~队长也真有一套呢。能不能设法和祐搭上线,说美沙她们的事时顺便叫他过来呢?你想想,那时候只有队长一个人被排除在外。”
凯特发出“砰”一声巨响站了起来。
“你要是再说下去,知道会怎样吗?”
“唔……”
凯特的额头上冒出青筋,眯起碧眼瞪着凉子,将脸凑了过去。
凯特的五官端正,一旦露出愤怒的表情就真的相当可怕,就连凉子也不禁畏缩起来。
凉子无可奈何,为了转移注意力而打算改变话题,却想不到什么好话题。
“说到彩陵,学生会选举要开始了,祐已经确定会成为下一任学生会长了。我听之前来的吟子说的。”
“咦?”
令人意外的是,凯特自己提起了祐的话题。
她刚才的愤怒似乎是演技,并非真心。。
“为什么吟子会知道?”
“她说有个和她很要好的职员前辈,是那个前辈直接听祐说的。”
“学生会长!?男生吗?真不敢相信。”
“是吗?为什么?”
“那当然吧。”
在凉子她们眼中,凯特沉着冷静得不像比自己年幼,头脑也很好,成熟稳重,但有时也会有缺乏常识的一面。
“不过男女合校本身就很少,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就是了。明明不管在学校还是哪里都是女生,没必要特地去男生会引人注目的地方吧?要是被盯上就麻烦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确实。”
听她这么一说,凯特也觉得有道理,连连点头。
“不过,祐是彩陵学生会的一员,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关系吧。”
其实队长对祐很了解吧——凉子本来想这么说,但还是作罢了。
“这么说来,彩陵的学生会长是个相当有名的人物呢。要继承他的位子应该很辛苦吧。
就是那个,制造我骑的那台机车的,小松的社长还是会长的孙子。”
“哦~”
“小松……叫什么来着……清?治?”
“该不会是小松清华?”
“对!咦?凉子,你知道吗?”
“啊~嗯。国中时稍微听说过。比起这个……”
被凯特这么一问,凉子搔了搔脸颊,移开视线。
对凉子来说,那位名人与她之间有着非比寻常的因缘。
同时,她也听说对方是彩陵学园的学生会长,这让她想到了某件事,但不能在这里说出来,所以她提起了其他话题。
两人吃了晚餐,又闲聊了两个小时后,凉子便回去了。
凯特不忘叮咛她,要是决定搬家一定要通知自己。
凯特虽然年纪较小,但一直以队长的身份出色地完成任务。
无论搬家地点是近是远,她都希望召集所有伙伴举办送别会,为她送行。
原本成员就少,自从两人怀孕的消息曝光后,整个团队就停止了活动。
最重要的是,队长凯特被媒体追着跑。
因此,她一周顶多只能和值得信赖的伙伴见两次面。
除此之外,凯特也终于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祐啊……好吧,我也不是不想见他,跟他聊聊。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对,只是打发时间……只是打发时间而已。”
她想起在与凉子的对话中出现的少年。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是祐偶然造访这间咖啡厅时,以及在彩陵学园学生会开会时。最后一次见面,是凯特邀请他到彩丽学园的时候。
凯特难得骑车送他回家,祐却突然袭胸,让她大吃一惊,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因此在彩陵学园重逢时,凯特也对他抱持戒心,但总觉得每次见面都能轻松地交谈。不晓得是不是受到那件事的影响。
凯特邀请广濑祐到彩丽学园时,他察觉到学生会干部的企图,于是给了凯特一张警告的便条。凯特不知道结果如何。
不过,学生会从那天之后就完全变了样,不知道这跟祐有没有关系?
凯特没有上学,辞去了学生会,所以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称他为朋友,但他是凯特唯一认识的男生。
一听到广濑祐,凯特就会想起记忆中的另一个人。
(所以才会格外在意吗?我竟然会注意男生?啊——真是的!)
凯特用力摇头,打开凉子来之前一直在看的征才杂志,开始认真阅读。
第七章 男女贞操逆转世界的学生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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