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妄执的尽头②~意外~

目送清华离开时,时间是早上八点半过后。

租借厢型车前往凯特的临时住处,小队成员也会帮忙打包行李,所以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

走高速公路,就算中途休息,到松本也只要三小时左右。

下午一点到两点之间,应该就会接到清华的联络。

上午则是讨论即将出生的孩子要取什么名字、接下来要准备什么东西,以及迎接生产到来的准备工作。

差不多要准备午餐的十二点左右。

电话响起,碰巧离电话最近的荣美接起电话。

“喂,你好……咦?啊?等、等一下,你在说什么?”

接起电话的荣美样子很奇怪,厨房里的祐与莉子也探头窥视。

是恶作剧电话吗?

这间公寓的电话号码并没有登记在电话簿上。

除了小松、半村、石川、广濑的家人以外,应该只有彩陵学园的部分教职员与学生会,还有能够信任的人知道电话号码。

“怎么了?”

一脸困扰的荣美不是看向莉子,而是看向祐。

“啊啊!是、是祐吗?大、大大大、大事不好了!该、该怎么办才好?”

“呃,听这声音,是凉子吗?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严重?你先深呼吸,冷静下来之后再慢慢说。”

电话另一头的人,是应该要跟着凯特一起搬去新家的凉子。

从对话的空档中,可以听出她似乎是一路全力奔跑过来的,呼吸相当急促,声音也有些沙哑。

除了与祐有关的事情之外,凉子一向都很冷静,现在却慌张成这样。

祐的脑海中闪过不祥的预感。该不会是遇到交通事故了吧?

“对对对、对啊。我到处找,终、终于找到公共电话了。吸——呼——吸——呼——”

在等待凉子深呼吸冷静下来的时候,祐将电话转为扩音模式。

从刚才开始,胸口就一直骚动不已。总之,先问问凉子的状况再说。

“凉子,你现在人在哪里?”

“人在哪里……呃,是哪里啊?总之,是在横川休息站附近的……不对,稍微有点距离。我刚好找到电话亭。”

“嗯。那附近有谁在吗?清华、凯特呢?”

“啊啊!对了!大事不好了,祐!她们被绑架了!被强行拉上车了!”

“咦……”

面对这完全超乎想象的状况,祐一时说不出话来,与莉子和荣美面面相觑。

凉子说到最后甚至快哭出来了,于是三代安抚着她,从头开始问清楚了状况。

从关越自动车道转至上信越自动车道,朝长野县前进的途中,他们为了休息而进入了横川休息站。

虽然时间还有点早,但他们似乎打算吃午餐。清华说想吃吃看山中锅饭,而凯特和凉子也表示赞成。

“那辆车一直跟在后面呢。”

从车道转进休息站的路时,清华似乎这么说道。

在周遭车辆不断飞驰而过的情况下,清华为了安全驾驶,以时速100公里以下的速度行驶在左侧车道上。

当他们注意到的时候,一辆与清华租的车不同颜色的黑色厢型车一直跟在后方,没有超车。

至少从藤冈交流道转至上信越自动车道的时候,那辆车就在后面了。

而且那辆车还跟他们一样进入了休息站。只不过,那辆车在进入停车场后便往不同的方向开去,所以大家都以为只是碰巧,没有放在心上。

三人下了车,先去上了厕所。

由于是周日接近中午的时间,休息站内人潮不少。

除了锅饭以外,她们还买了点心和饮料。

凯特和凉子虽然曾经和队伍一起到过县外,不过三个人一起出远门还是第一次,感觉有点像在旅行。

至少在那之前是这样。

就在她们靠近车子的时候,突然有几名可疑的女性从停在附近的车子后面现身,包围了她们。

清华姑且不论,凯特和凉子已经很习惯这种场面了。

就在她们马上准备应战的时候,一名看起来像是队长,身材高䠷且戴着太阳眼镜的女性从正面靠近凯特,像是要跟她握手似的伸出了右手。

只不过,握在她手里的是一把手枪。

包围她们的有五个人,其中两人也拿着手枪。

这些家伙不是外行人。

她们散发出类似黑道的氛围。

不过,为什么要找上我们?

就在凉子感到疑惑的时候,看似队长的女性摘下了太阳眼镜。

虽然她留着一头随处可见的褐色短发,但五官深邃的白人女性一看就知道是外国人。

总觉得她跟凯特有点像。

“你、你是!”

凯特惊讶地叫道。队长女性一语不发地迅速逼近凯特,挥出一记钩拳。被攻其不备的一击让凯特的下巴无力地垂下。

虽然对队长很不好意思,但凉子似乎认为自己必须保护怀孕的清华,自然而然地挡在她前面。

然而,凯特和清华却被靠过来的女人们从两侧架住,强行带走。

凯特和清华被当成人质,凉子也不得不跟着走。

她们被带到了远处的那辆黑色厢型车上。

这时,凉子非常犹豫。

就这样乖乖被身份不明的集团带走好吗?

幸运的是,监视凉子的只有最后面的一个人。

凉子前方,差点失去意识的凯特回过神来,正在跟外国女队长争执。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别做奇怪的事,去跟警察自首!

凉子听见她用强硬的语气这么说。

但是,凯特马上就被从后面架住,还被外国女队长甩了一巴掌。

“住手!”清华大喊。

眼看就要引发骚动,几个路过的人都停下了脚步。

或许是对此感到焦急,她们推着两人的背,想把她们硬塞进打开的车门里。

凉子趁她们注意力分散的空档,如脱兔般朝远离车子的方向跑走。

要在这里大喊“救命!”是很简单。可是,大部分的人都会避免麻烦,不想扯上关系。这样反而只会造成不好的结果。

凉子除了小时候,不记得有使用过SA,但她不认为警察会驻守在这种地方。

必须通知某个确实可靠的人,她们两人被绑架了。凉子怀着这样的想法,继续奔跑。

凉子知道其中一人发现她逃走,一边大喊一边追了过来,但双方已经拉开了足够的距离。

最后,凉子穿过拥挤的商店和餐厅,擅自进入她看到的员工入口,在被叫住之前来到建筑物的后方。

凉子有预感,那些家伙的目的恐怕是凯特和清华,不会死缠烂打地追着自己一个人。

凉子翻过围栏来到外面,跑下斜坡,躲在树荫下观察情况,但别说可疑人物,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她确定自己成功逃脱了。

幸运的是,SA的下行方向离横川镇很近。如果是相反的上行方向,除了东北方的高尔夫球场以外什么都没有,她大概会在山中徘徊吧。

她身上只有带着钱包。

然而,当他真的要找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公共电话。他四处奔走,最后偶然在公园附近发现电话亭,于是走了进去。

“可恶!可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祐……祐!对不起!我没能保护清华,一个人逃走了……”

“啊……不,凉子你已经很努力了。你拼命逃走,还来通知我。谢谢你……”

如果被掳走的是祐这样的年轻男性,那还能理解。

过去也曾发生过以赎金为目的,绑架有钱人家幼女的事件。

但究竟有谁能预料到,在和平的日本,竟然会有人绑架与成人无异的女性?

祐原本就不打算责备凉子。

他反而责备起自己。要是能更坚定地阻止清华就好了。事到如今,他再怎么后悔也来不及了。

祐知道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不安、后悔与愤怒混杂在一起的情感,正不断沸腾。

指甲深深陷入紧握的拳头中,甚至感到疼痛。

“小祐。”

荣美碰触祐的拳头,温柔地将他的手摊开。祐看到荣美放在他手掌上的面纸染成红色,才发现自己的皮肤被割破,流出了血。

就在祐如此思考时,莉子接起了电话。

凉子说她接下来要去横川的警察局。

至于清华的家人,就由祐他们这边联络。

小松家是代表日本的汽车、机车制造商的创业家族,而且祖母还是现任社长,因此绑匪的目的很可能是赎金。

难得凉子通知了这个情报,最好能比犯人集团更早一步通知他们。

凯特唯一的家人只有被通缉的母亲。她目前仍在逃亡中,行踪不明。有一种说法是她已经离开日本,回到美国去了。

然而,凉子看到的那名貌似领导者的外国女性,虽然发色不同,但与凯特十分相似,因此有可能是珍。

她们的感情绝对称不上好。

甚至听凯特说过,她与母亲之间有过争执。

会特地带走她,是因为她是母亲吗?

祐决定请凉子在前往警察局时,一并告知犯人之中有疑似被通缉的珍。如此一来,警察的应对方式也会有所不同吧。

即使挂断电话,祐仍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荣美担心地陪在他身边。

三人之中看起来比较冷静——想必是刻意振作起来的吧——的莉子,打电话到清华的老家。

根据莉子的说法,接电话的母亲智华虽然感到吃惊,但自始至终都相当冷静。不仅如此,她还郑重地向莉子等人道谢,甚至还担心起她们。

小松家方面也已经联络警方,正在商讨对策。

绑架事件这种东西,祐只有在电视剧或小说中看过,犯人会透过“敢报警就杀了人质”之类的联络方式,让警方察觉到。

以家人来说,会感到惊慌失措也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从这时开始就落后犯人一步,就正中犯人的下怀。

多亏凉子,祐至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小祐接下来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按照预定计划住下来啊。”

“这种时候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好吧?”

“正因为是这种时候,我觉得待在一起比较好。”

“小祐……谢谢你。老实说,我感到很不安,所以很开心。”

小松家那边表示,如果事态有所进展,会联络公寓这边。

对祐来说,这是想为清华做些什么却无能为力的焦躁状况。

凉子也说她不知道警察侦讯会花上多少时间,不过结束之后就会赶回公寓。

祐与莉子、荣美一起祈祷清华能够平安归来,并且打算在这里等她。听到祐的回答,原本一脸阴沉的荣美终于露出笑容。

另一方面,祐察觉到莉子正一脸严肃地陷入沉思。

“莉子,怎么了?”

“咦?啊,嗯……只是有点在意……”

莉子似乎很在意镜片上的脏污,话说到一半就摘下眼镜,用手帕擦拭起来。

然后,她垂下视线低喃:

“绑架清华与凯特的那群人,目的到底是什么?”

“呃……不是打算向小松家勒索赎金吗?我想凯特应该是被牵连,或是顺便被绑架的吧?”

“我也觉得有这个可能。只是……”

“只是?”

莉子凝视着祐的脸,然后摇摇头。

“不,没事。一定是我想太多了。”

莉子仿佛在说服自己般,点头如捣蒜。

祐虽然在意莉子到底想说什么,却没有追问。

虽然他非常担心清华,但现在祐也无能为力。

一切全都赌在小松家以及警方身上。

不只是祐,莉子与荣美也一样,她们都因为担心而感到焦虑难耐。

总之,为了转移注意力,三人再度开始准备中断的午餐。

在只能等待的时候,时间的流逝总是让人觉得特别缓慢。

即使如此,为了不给两名孕妇的精神带来不良影响,祐尽可能地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到了下午,开着没关的电视上出现了紧急新闻。

有人对东京都厅、新宿车站、丰田咲弥纪念财团总部等多处发出爆炸预告。实际上,新宿车站的厕所也确实冒出了白烟,引起骚动。

在新闻持续报道的时候,小松家打电话来了。

根据凉子的证词,警方判断通缉犯们可能串通一气,一连串的爆炸预告很有可能是为了扰乱警方。

搜查行动由以“救女军事会议”为名的极左组织相关搜查行动的联合搜查小组负责。

负责的县警刑警似乎造访小松家,设置了逆向探测器。

然而,即使到了黄昏时分,电话还是没有打来。

冬天的太阳下山得特别快。

时间来到下午六点,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平常的话,这时间应该要开始准备晚餐了。

每次住下来时,祐都会跟某个人一起下厨。

通常都是跟大致上家事都会做的莉子或荣美一起,一开始不擅长下厨的清华则是被排除在外。

“我想跟阿祐一起站在厨房里。”

为了表达出这个想法的清华,祐曾经手把手地教她切菜、削皮等简单的动作,然后一起下厨。

当清华能够顺利地完成祐所教的事情时,她就会露出灿烂的笑容。

祐也曾因为觉得这样的她很可爱,而忍不住抱紧她、亲吻她。

一边跟心爱的女孩子打情骂俏一边下厨,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由于今晚清华不在,祐的心里仿佛开了一个大洞般空虚,即使过了六点,他也没有心情下厨。

就在这个时候——

电话铃声响了。

是小松家的人,或者是凉子吗?

拿起话筒的莉子听完对方的话之后,样子有点奇怪。

转头看向祐的她,脸色一片铁青。

“阿祐……犯人说他把清华跟凯特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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