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衡独自一人，盘坐在那张残留着两人欢爱气息的玉床之上。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与灵魂，都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圆融无暇的境界。
通玄境的力量，如同驯服的猛虎，在他意念所及之处，奔腾流淌。
他甚至有信心，此刻再对上夜琉璃，他绝对能凭借硬实力，在十招之内，彻底压制对方。
这，就是力量。
但这份力量的来源，却让他道心不稳。
他低头，看着手腕上那串温润的“同心菩提”，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与林初雪之间那份玄之又玄的、灵与肉的紧密联系。
他又摸了摸眉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冰凉滑腻的触感，以及一股淡淡的、圣洁的莲香。
他被一个女人“渡”了，也被一个女人“戒”了。
“不…”方衡缓缓地握紧了拳头，眼中那丝迷茫，逐渐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所取代，“这不是我的道！”
他可以接受双修带来的力量，但他不能接受自己的意志，被这种温柔的、慈悲的、不容抗拒的方式所束缚！
他必须去说清楚，他必须去夺回属于自己的、哪怕是名义上的主动权！
他想起了夜琉璃。
那个冰冷、强大、却又被他“玷污”了的女人。
他不能就这样把她丢给林初雪，任由那个看起来慈悲、实则手段莫测的圣女处置。
无论如何，他要去见她们。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心念至此，方衡不再犹豫。他将自己的一丝神念，注入了手腕上的“同心菩提”之中。
下一秒，菩提手串绽放出一阵柔和的白光，将他的身体完全包裹。光芒散去，他已然从那艘孤独的飞船中消失。
……
眼前的景象，让方衡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宏伟得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悬浮于星云之中的巨大寺庙群的山门之前。
整座寺庙，都由圣洁的白玉和璀璨的黄金铸就，无数的殿宇楼阁，飞檐斗拱，在星云的映照下，散发着七彩的佛光。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檀香与莲花的清香，耳边，是无数女子齐声吟诵佛经的、如同天籁般的梵音。
这里，就是大慈悲寺。
更让他感到震撼的是，这寺庙之中，入目所及，竟真的无一男子！
来来往往的，全都是身穿着统一的、洁白的僧袍，剃着青丝，或留着短发的女尼。
她们一个个宝相庄严，容貌秀美，身上都散发着一股纯净的、不染尘埃的佛性气息。
当方衡这个充满了旺盛阳刚之气的男人，突兀地出现在山门前时，整个大慈悲寺，都仿佛在一瞬间，安静了一秒。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那目光中，有好奇，有惊讶，有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到传说中“圣物”降临般的、混杂着敬畏与一丝丝被压抑的、本能的灼热。
她们都知道，圣女，带回来一个男人。一个，将成为她们佛门万古以来，唯一的“护法金刚”的男人。
“阿弥陀佛，金刚大人，圣女已等候多时。”
一位看起来地位不低的中年美尼，快步上前，对着方衡恭敬地、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礼。
她的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尊敬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我想先见一见，被圣女一同带回来的那个人。”方衡压下心中的震撼，沉声说道。
“谨遵金刚法旨。”美尼没有丝毫犹豫，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魔女’已被镇于‘净心池’，请随我来。”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方衡跟随着美尼，穿过层层殿宇，来到了一处热气氤氲、莲香扑鼻的所在。
那是一方巨大的、由暖玉砌成的温泉池。
池中之水，并非凡水，而是呈现出淡淡的乳白色，散发着浓郁的佛光与生命气息。
这，便是能洗涤一切业障的“净心池”。
而在池水中央，夜琉璃，正被无数条由佛光凝聚而成的金色锁链，以一个极具羞辱性的姿势，捆缚在一座白玉莲台之上。
她身上那套黑色的战斗服早已被净化消融，露出了那具充满了野性与力量感的、雪白丰腴的完美胴体。
她的身体，正被迫地、不断地接受着净心池水的洗涤。那神圣的佛光，对于她这种修炼“绝情杀道”的刺客而言，无异于最残酷的酷刑。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不住地颤抖，但那双冰冷的眸子，却依旧充满了不屈的、如同孤狼般的凶狠与倔强。
看到方衡的到来，她那冰冷的眸子，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金刚大人，此魔女业障深重，需在此池中洗涤七七四十九日，方能化去一丝戾气。”引路的美尼恭敬地说道。
“解开她。”方衡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这…”美尼面露难色，“此乃圣女法旨…”
“我说，解开她。”方衡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通玄境的威压，混合着鸿蒙紫气的霸道，瞬间释放而出！
那美尼只觉得心头一颤，仿佛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住，竟然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她不敢再多言，连忙掐动法诀，解开了束缚着夜琉璃的佛光锁链。
“噗通”一声，夜琉璃无力地跌入池水之中，溅起大片圣洁的水花。
方衡一步踏出，走到池边，看着在水中挣扎的夜琉璃，缓缓地脱下自己的外衣，丢了过去，遮住了她那诱人的春光。
“跟我走。”他说道。
夜琉璃裹紧了衣服，从水中站起。
她看着方衡，那双冰冷的眸子里，闪烁着极其复杂的光芒。
有恨，有怨，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奇异的依赖。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跟你走。但是，你要为我‘净化’。那根东西，和你射出来的东西，是我的解药。我需要它。”
她的话，依旧是那样的直接，那样的务实。
方衡点了点头，算是应允。然后，他转头对那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的美尼说道：“带我去见你们的圣女。”
……
林初雪的禅房，位于大慈悲寺最高处的一座白玉莲塔之顶。
这里，比学生会的办公室更加空灵，更加圣洁。除了一个蒲团，一张玉床，便再无他物。
当方衡带着一身湿漉漉的、裹着他衣服的夜琉璃走进来时，林初雪正盘膝坐在蒲团之上，脸上挂着那副慈悲而又了然一切的微笑。
“贫尼，就知道你会来。”她缓缓睁开眼，目光越过夜琉璃，直接落在了方衡的身上，“看来，我的金刚，已经有了自己的‘觉悟’。”
“我不是你的金刚。”方衡直视着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慈悲之眼，一字一句地说道，“圣女，我很感谢你助我突破。但，我方衡，有我自己的路要走。我不会依附于任何人，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私有物。”
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这是他第一次，在一个如此强大的女人面前，如此清晰地、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意志。
夜琉璃站在他的身后，听到这番话，那双冰冷的眸子里，也不由得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然而，面对他的“宣战”，林初雪却只是微笑着，那笑容，依旧是那样的慈悲，那样的包容，甚至…带着一丝欣慰。
“善哉，善哉。”她缓缓起身，那肥美丰腴的娇躯，在洁白的僧袍下，充满了神圣的韵味，“这才是我看中的护法金刚，这才配得上拥有‘慧根’的男人。若你只是一个甘于沉溺温柔乡的凡夫俗子，贫尼，反而要失望了。”
她的反应，完全出乎了方衡的预料。
“你想走自己的路，去历练，去战斗，去寻找属于你自己的道，这很好。”林初雪的语气，温婉得如同春风拂面，“贫尼，又怎会阻拦你呢？”
她走到方衡面前，伸出那丰腴白嫩的玉手，轻轻地、温柔地，整理了一下他有些凌乱的衣领，动作亲昵得如同一个纵容着自己丈夫的妻子。
“去吧。”她柔声说道，那双慈悲的眸子里，充满了无限的包容与炙热的爱意，“无论你想做什么，贫尼，都支持你。无论你走到哪里，遇到任何危险，都可以通过‘同心菩提’，呼唤贫尼。无论你何时感到疲惫，感到厌倦…”
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在他耳边，用一种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充满了无尽诱惑与神圣承诺的、酥麻入骨的声音，吐气如兰：
“…大慈悲寺的山门，永远为你敞开。这满寺的女众，这无上的佛法，还有贫尼这具，只为你一人准备的‘慈悲宝筏’…都随时欢迎我的金刚，回来品尝，回来感受，这只对你一人开放的、世间最极致的极乐…”
她的这番话，看似是放手，实则，是更深层次的、充满了绝对自信的…束缚。
她相信，这个男人，在见识过外面的风雨，品尝过她给予的“极乐”之后，终有一天，会心甘情愿地，回到她的身边。
“至于这个魔女…”林初雪直起身，淡淡地瞥了一眼夜琉璃，“既然金刚愿以自身的‘阳和之气’渡她，那便是她的造化。你，便带她走吧。只是，要看好她，莫要让她，再被别的‘邪魔’给抢了去。”
说完，她微笑着，对着方衡，双手合十，微微一礼。
“贫尼，在此，静候金刚，得胜归来，再续‘欢喜禅缘’。”
方衡看着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慈悲而又充满了占有欲的圣女，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真正地“胜利”。
他只是，从一个被圈养的“禁脔”，变成了一个被放出去“野蛮生长”的、被预定了的“私有物”。
但他，终究是迈出了第一步。
他不再多言，对着林初雪，也郑重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带着沉默不语的夜琉璃，大步走出了这座让他心神激荡的白玉莲塔。
身后，是林初雪那充满了慈悲与深意的、悠长的注视。
他的历练之路，将不再孤单。只是，身边多出的这个冰冷刺客，究竟是助力，还是另一个更加危险的、随时可能反噬的枷…锁呢？
无人知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