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航的“夜蝠”级突击舰，依旧是那样的沉默。
但与来时相比，舰内的氛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方衡盘膝坐在舰桥的主位之上，闭目调息。
他的气息，已经彻底内敛，不再有丝毫外泄。
但那份无形的、属于通玄境强者的威压，却如同实质般，充斥着整个舰桥。
他，就是这艘船，这片小小空间之内，唯一的、绝对的主宰。
而夜琉璃，则如同她新的名字“影”一般，无声地侍立在他的身后。
她已经将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重新换上了那套漆黑的战斗服，再次将那具火爆的、只为他一人绽放的娇躯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那双眸子，也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冰冷。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她的灵魂，早已在那场深渊之底的极致交媾与臣服中，彻底烙上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印记。
她不再是为组织而活的王牌刺客，她只是他一个人的“影”。
“主人，水。”
她无声地递上一杯温度恰到好处的清水。
“主人，营养膏。”
她将一支高能营养膏的封口撕开，恭敬地呈上。
她预判着他的一切需求，将一个“奴仆”的角色，扮演得完美无瑕，无可挑剔。
方衡只是偶尔睁开眼，接过她递来的东西，然后，便再次闭上。
他的目光，在扫过她时，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审视，像是在检查一件属于自己的、珍贵的工具。
然而，在这份初生的、属于王者的威严之下，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陌生的感觉，正在悄然滋生。
他发现，自己，似乎有些享受这种感觉。
享受这种，一个曾经与他生死相搏的、强大的女人，此刻正温顺地、谦卑地侍奉着自己的感觉。
享受这种，可以随心所欲地，决定她的喜怒哀乐，甚至…决定她是否能被称呼为“人”的权力。
他甚至，已经开始习惯称呼她为“影”，而不是“夜琉璃”。
……
当突击舰缓缓降落在靖海大学的私人空港时，方衡的心，没来由地，跳动了一下。
回来了。
看着窗外那熟悉的、充满了青春与活力的校园，看着那些洋溢着笑容的年轻面孔，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仿佛，那场在73号废弃资源星上的、血与火的厮杀，那场在深渊之底的、疯狂的征服与交媾，都只是一场遥远而又不真实的梦。
“走。”他站起身，淡淡地说道。
“是，主人。”夜琉璃无声地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空港。
回到自己那间小小的单人宿舍，方衡第一件事，便是打开了自己的个人终端。
屏幕上，堆满了各种未读信息。
有秦语冰那冷冰冰的“速来”，有萧红莲那火辣辣的“再不出现就打断你的腿”，有唐夭夭那甜腻腻的“夭夭好想你呀我的王子殿下”，也有苏清影那温婉的“方郎，何时归来，清影已备好香茶”。
方衡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心中并未起太大波澜。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些女人的争抢。
然而，当他看到那数十条来自于同一个人的、充满了担忧与关切的留言时，他的心，却猛地，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发信人，是“小柔”。
他点开最新的一条视频留言。
光屏展开，妹妹方柔那张清丽绝俗、却又带着一丝病弱苍白的熟悉脸庞，出现在他的面前。
“哥…你已经出去半个多月了…为什么还不回消息…小柔好担心你…”
视频里的她，眼眶红红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可的、压抑的哭腔。
那副柔弱无助、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的模样，如同一柄最锋利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方衡那颗因为力量的暴涨而有些迷失的心上！
锚点！
这就是他的锚点！是他一切奋斗的起点，是他道心最初的、最纯粹的光！
他拼命修炼，他浴血奋战，他忍受着被当成“鼎炉”的屈辱，他挣扎着想要走出自己的路…这一切，不就是为了能更好地守护眼前这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孩吗？
可他，刚刚都做了些什么？
他沉溺于征服的快感，他享受着权力带来的快感，他甚至，将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将身心都献祭给自己的女人，当成了一个没有名字的“影子”，一件可以随意使用的“工具”！
他看着光屏里妹妹那纯净的、不含一丝杂质的、担忧的眼神。
又缓缓地，转过头，看着正安静地、如同雕塑般侍立在门边阴影里的、被称为“影”的女人。
一种强烈的、源于灵魂深处的自我厌恶与羞愧，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
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为了守护纯白，而将自己，变成另一种颜色更深的黑暗？
他猛地站起身，关掉了光屏。
他走到夜琉璃的面前。
夜琉璃的身体，本能地一紧。她立刻跪下，垂下头，用最谦卑的姿态，等待着主人的命令：“主人，有何吩咐？”
方衡没有让她起来。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然后，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满了复杂情绪的、沙哑的声音，缓缓地说道：
“…对不起。”
夜琉璃的身体，猛地一僵！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那双冰冷的眸子里，充满了极致的困惑与惶恐。
主人…在向她道歉？
“以后…”方衡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不要再叫‘影’了。”
“你的名字，是夜琉璃。”
“我…以后会叫你…琉璃。”
琉璃…
当这两个字，从方衡的口中，清晰地、温柔地吐出时，夜琉璃的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轰然崩塌，然后，又以一种更加绚烂、更加美好的方式，重组了起来！
那不是命令，不是称呼。
那是一个名字。是她的名字。
是她的主人，将她作为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工具”的、最郑重的承认！
一股难以言喻的、比任何一次高潮都要强烈百倍的、混杂了委屈、感动、狂喜与无尽爱恋的巨大暖流，瞬间冲垮了她那用冰冷与杀戮构筑了数十年的、坚固无比的心防！
“啪嗒。”
一滴滚烫的、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她那冰冷的眼眶中，滚落下来。
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转瞬之间，这位让整个地下世界都闻风丧胆的王牌女刺客，竟像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她看着方衡，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只是，缓缓地、再次地，对着他，匍匐了下去。
将自己的额头，深深地、深深地，贴在了他脚下的、冰凉的地面之上。
这一次的臣服，与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截然不同。
那不再是源于力量的震慑，不再是源于欲望的契约，也不再是源于对“解药”的依赖。
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毫无保留的、永不背叛的、名为“爱”的…绝对忠诚。
她知道，她这只在无尽黑暗中徘徊了半生的孤狼，终于，找到了她此生唯一的、值得她用生命去守护的、真正的…归处。
而方衡，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的夜琉璃，心中那份因为力量而滋生的傲慢与迷失，也在这最真挚的泪水洗涤下，缓缓地，回归到了最初的、那份属于少年的温和与纯良。
他缓缓地蹲下身，伸出手，轻轻地，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琉璃。”
他再次，轻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