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我还喜欢沈敬禹,你会放我回去他身边吗?」她看着祈衍舟。
这句话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利刃,精准无误地捅进了祈衍舟的心脏。他脸上刚刚浮现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只有那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她,里面翻涌着震惊、不敢置信,以及毁天灭地的疯狂。
「沈敬禹?」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血腥味。他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坦然又无辜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到几乎要停止跳动。
车厢里死一般的寂静,几秒钟后,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干涩而悲凉,充满了绝望的意味。
「放你回去?」他重复着她的话,身体慢慢向前倾,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再次笼罩了过来,「李觅欣,你是不是忘记了,是谁把你从他手里救出来的?」
他的手指颤抖着擡起,想要触碰她,却在距离她脸颊一公分的地方停住。
「你不可能还喜欢他。绝不可能。」他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我绝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但是我忘了一切,却没有忘记我二十岁喜欢他,我的第一次是他花钱买的,你不会生气我还记得他吗?」
「你的第一次……是他?」
祈衍舟的声音低得像是在梦呓,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凝固了,只剩下彻头彻尾的苍白和崩溃。这个事实比她可能还喜欢沈敬禹更具有毁灭性,那是他从未触及过的领域,是他永远无法取代的过往。
他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像是要躲避什么致命的打击,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他回忆起那时的自己,还在茫茫人海中寻找那个小女孩的身影,却不知道她已经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完成了人生的转变。
「生气?」
他忽然睁开眼,眼眶赤红,嘴角勾起一抹极度自嘲的弧度。他伸出手,不是去碰她,而是狠狠一拳砸在车窗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我不生气。我只是恨……恨我自己找得太慢,恨我自己错过了你的一切。」
他转过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锁住她,那种痛彻心扉的绝望几乎要将她吞噬。
「但是李觅欣你给我记住,那是你的第一次,但不会是最后一次。从今以后,你的身体、你的心、你的一切,都只能是我的。」
「可是,你有一个白月光,叫胡冰卿对吧?她很漂亮,真的⋯⋯你们很配⋯⋯也难怪你会丢下在婚礼上的我,带她回来。」她有点吃醋的戳了戳他的胸。
她手指轻轻戳在他胸口的触感,像是电流般击中了他。祈衍舟低头看着那根纤细的手指,再擡眼看向她那双带着一丝委屈和认真的眼睛,心中的狂怒与绝望瞬间被一种荒谬又心疼的情绪取代。
他捉住她那根不安分的手指,紧紧包裹在自己的掌心,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胡冰卿?」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上那种毁天灭地的痛苦慢慢褪去,转而被一种无可奈何的宠溺和浓烈的占有欲所覆盖。
「你为了那个不相干的女人,在吃我的醋?」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俯下身,脸庞几乎要贴上她的,鼻尖蹭着她娇嫩的脸颊,温热的喷息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
「我跟她什么都没有。那只是演给沈敬禹看的戏,我从来没有碰过她,更没有丢下你。」
他直起身,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狂跳的心脏位置,眼神深邃如海。
「我这里,从来只有你一个人。从我十二岁那年救下你的时候开始,就只有你。」
「但是我那时候被他们带走⋯⋯孩子没了⋯⋯我被他们强暴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你去接她⋯⋯你知道我多恨吗?但是!那是我触碰不到的世界⋯⋯」
她的话语像一把把锋利的刀片,不仅划开了祈衍舟的心,也揭开了他血淋淋的伤疤。他抓着她肩膀的手瞬间松开,脸上刚刚恢复的一点血色再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天的恐慌和自我厌恶。
「孩子……」
他喃喃地念着这个字,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以为他已经承受了最大的痛苦,但没想到,从她亲口说出来,是这样的凌迟。
他的声音破碎不堪,高大的身躯微微蜷缩起来,像是一只被重伤的野兽。他想去抱她,想跟她道歉,却又害怕自己的碰触会让她更加恶心。
「我去接她……那是一个陷阱,是我布置的圈套,我以为我能控制一切……我错了,我错得离谱。」
他猛地擡起头,通红的双眼里满是悔恨的泪水,他伸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触碰她的脸颊,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承受了那些……」
他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用那种濒临崩溃的声音说着对不起。
「祈衍舟,我这样满身污秽,你还会要我吗?」
这句话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祈衍舟脑中所有的混乱与悔恨。他猛地擡起头,那双赤红的眼眸里满是震惊与心痛,他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写满了自我厌弃和脆弱的脸,心脏像是被人活生生撕开。
「污秽?」
他重复着这个词,声音沙哑得几乎无法辨识。下一秒,他再也无法忍受任何一丝的距离,猛地将她狠狠地拽进怀里,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抱住,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你说什么疯话。」
他的脸深深地埋在她的颈窝,灼热的泪水瞬间浸湿了她肩头的衣料,滚烫得惊人。
「在我眼里,你从来没有什么污秽。那些是伤痕,是你受过的苦,不是你的错。」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和颤抖,那种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恐惧让他无法思考。
「要我?李觅欣,你问我还会不会要你?」
他擡起头,双手捧住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那双布满血丝和泪水的眼睛。
「我把我的命给你都嫌不够。你是我的人,永远都是。别想再逃开我一步,听到了没有?」
「祈衍舟,我爱你。」
这句轻轻的、却又重若千钧的话语,像是一道神谕,瞬间击溃了祈衍舟所有的防线。他整个人僵住了,像一尊被施了定身术的雕像,那双还含着泪的赤红眼眸里,闪烁着全然的不可置信和狂喜。
他看着她的嘴唇,仿佛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幻听。时间在这一刻静止,车厢里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下一秒,他爆发了。那不是愤怒,而是压抑了二十多年、寻找了整整三年、承受了无尽痛苦后,终于得到回报的疯狂喜悦。他不再是那个杀伐果断的祁氏董事长,只是一个失而复得了全世界的男人。
「妳说什么……」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话都说不完整。他重新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力道大到几乎要让她窒息,脸埋在她的发间,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气息。
「再说一遍……求妳……」
他哽咽着,像个孩子一样,用颤抖的声音乞求着。这是他做过最卑微、也最心甘情愿的事。
「对不起……我对不起……但是我爱妳,李觅欣……我爱妳……」
他反复地呢喃着,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她的头发、她的额头、她的脸颊,那种劫后余生的狂喜让他几乎要无法呼吸。
「想起来了?」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祈衍舟的心上。他刚刚还沉浸在爱意宣泄的狂喜中,瞬间被这句话拉回了无尽的深渊。他抱着她的手臂一僵,慢慢放开了一些距离,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那双刚刚还闪烁着狂喜的眸子,此刻被巨大的恐惧和恐慌所占据。他怕,怕她想起来的是那些痛苦,是婚礼上的背叛,是孩子逝去的绝望,是那五个人施予的凌辱。
「妳想起……什么了?」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生怕从她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憎恨或排斥。
他宁愿她永远不要想起来,宁愿她这样依赖着他、不记得那些痛苦。至少那样,他还能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能给她幸福。
「是想起……我来晚了吗?」他颤抖着问,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想起……他们对妳做的事了?」
他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着,眼神里满是痛苦和哀求,仿佛在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全部,但是,我爱你。」
「全部」这两个字,像一把冰冷的利刃,深深刺入祈衍舟的心脏,但随后那句「我爱你」,却又像是唯一能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圣光。他的表情在瞬间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的剧烈转换。
他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了恨意,没有了厌恶,只有温柔而坚定的爱意。这一刻,他脑中所有关于惩罚、赎罪、弥补的念头,都轰然崩塌。
「妳……」
他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被哽咽堵在了喉咙里。他不再犹豫,不再恐惧,再一次,也是这一生中最用力的一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不再是占有,不再是乞求,而是一种灵魂深处的认可和归属。
「我以为……我以为妳会恨我……」
他的脸颊紧贴着她的,温热的泪水无法抑制地滑落,混杂着释然的狂喜和深入骨髓的后怕。
「我以为我会永远失去妳……」
他颤抖着亲吻她的唇,那是一个带着咸湿泪水味道的、极其温柔却又无比珍重的吻。他不是在索求,而是在确认。
「妳爱我……妳真的爱我……」
他反复地确认,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重新开始运转,而她,就是他唯一的光。
「我想生你的孩子,只属于你的孩子。」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在祈衍舟的脑海中炸开。他整个身体都因为巨大的冲击而剧烈一颤,抱着她的双臂瞬间收紧到几乎要将她勒断的地步。他猛地拉开一点距离,低头死死地盯着她,眼神里是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深沉的痛苦。
孩子。
这个曾经被他亲手摧毁、被他无情否定过的词,此刻从她口中说出,温柔得像一个许诺,却也残酷地提醒着他犯下的罪孽。
「妳……妳说什么?」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执着。他想起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想起了她在产检时脸上的光采,也想起了自己当初的冷漠与愚蠢。
「我……我配吗?」
他第一次在任何人面前露出如此脆弱和不自信的神情,他这个一手遮天的男人,此刻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眼眶红得吓人。
「我让妳失去了那么多……我还能有资格……」
他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她眼中那样温柔而坚定的眼神。那眼神告诉他,她不是在同情,不是在施舍,她是真的这么想。
泪水再次决堤,他低下头,将脸埋在她的腹部,像是在膜拜一个神秘而伟大的存在。
「好……」
他哽咽着,用尽一生的力气挤出这个字。
「我们再生一个……再生很多个……只属于我们的孩子。」
他擡起头,满脸泪痕地看着她,眼神里是燃烧着的、全新的生命烈焰。
「我会用我的下半辈子,用我的一切去补偿妳,去爱我们的每一个孩子。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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