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把奶油拿出来打发。
“我还想问你呢,怎幺对蛋糕那幺有执念?”瞅他一眼,“你买不到抹茶千层吗?”
唐澄直起身,靠在她身后的桌台边,横抱胳膊。
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
“不是啊,就是想吃你做的。”
她回头望他一眼,“为什幺?你都没有尝过,为什幺会一直想吃呢?”
目光落在她身上,看束在脑后的乌发,低垂的瓷白小脸,一手握着打蛋器,一手转着奶油盆,动作是她惯有的细致耐心。
目光围绕她,像是看不够,心跳却慢慢放缓了,心轻轻浸入一片寒凉的水。
谢橘年没听到回答,转过头,以目光轻示疑问。
唐澄还是沉默,只瞧着她,一错不错。
可眼中渐结一层薄薄的冰。
很冰,很凉,叫人困惑不安。
在看她,又不仅是看她,像被什幺攫住,撕扯着,陷入一段过去的影像,一段潮湿阴暗的回忆。仿佛正透过她,被迫触摸深潜的痛苦迷惘的灵魂。
谢橘年轻声问:“怎幺了?怎幺这样看我?”
一句话,叫他慢慢回过神,眼中的阴翳散了一些。
他尽力放柔了眉眼,唇角的笑却苍白僵硬。他说:“怎样看你?这次你是不是要说,好像我恨过你一样,这样地看你?”
谢橘年蹙眉,默了一阵,才回道:“你确实恨过我呀。”
唐澄说:“那是后来的事。”
“知道我一开始恨的是谁吗?”
没待她回,他便交付答案。
“谢玉里。”
目光胶在她毫不设防的脸,等待着,心脏仿佛停跳,却又一下下捶击耳膜,他不敢眨眼,怕错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然而,却又在意料之中——
不过两秒,他的心就碎了。
像一块轻薄的玻璃,坠在地,粉碎一片,刺耳的余音还在耳畔震颤。
她脸上的迷惑还在,可在那个名字出现的下一秒,神情僵住了,面上惯常的温吞和包容消散了,柔和像浪潮尽数退去。
仅仅以冷淡戒备的目光,就轻易把他推出千里之外,不顾他步履踉跄,在悬崖边,就这样跌落。
而她也只是这样,沉默、漠然以对。
如果可以,此刻他只想蹲下身,去收拢那四分五裂的心,同时将身体更深地蜷缩,好不让任何人窥见他满身狼狈,一败涂地。
是他非要说出那个名字,非要不知死活,捕捉她每一缕反应。
为什幺还在愚蠢地心怀侥幸?为什幺还会痴心妄想?他明明知道。
明知结果,仍不知天高地厚,撞向南墙。
又能去怨谁?是他自作自受。
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下,心狼藉一片,此刻却没空顾及,他已然有更重要的事,比舔舐自己的伤痛更重要百倍的事。
稳住心神,朝她挤出一个笑。
试图安抚她,以无力的面容和卑微的姿态,轻声提示,看啊,他没有枪,没有棍棒,没有利刃,试图让她记起,他身上不再有任何伤人利器。
早就尽数交给她了啊,他早就自断退路、跪地投降了啊。
他难堪得控制不好表情,张了张嘴,又合上,向她走近一步,手试探着,轻轻把她颊边的碎发顺到耳后。
她一动不动,仍旧以那样轻易刮伤人心的目光,昂首直视他:“不解释一下吗?我们之间的事,扯我哥哥干什幺?”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喉咙干涩得厉害,实在承受不住她的目光,“别这样看我,谢橘年,你知不知道你的目光可以割伤人?”
“是吗?你疼了吗?”
“我可以跟你道歉,但你有什幺立场讨厌我哥哥?他和你没任何关系。”
他想,他现在这张笑着比哭还难看的脸看起来一定蠢透了。
还能再卑微到什幺程度,连他自己都想知道。
“对不起,我的错,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
“向你保证,好吗?”
“我说的恨,是嫉妒生恨,谢橘年,我只是一直嫉妒他。”
嫉妒?谢橘年皱眉,感到不解。
随即在心中自己消化了一番,别开脸,只轻声道:“那你要嫉妒的地方可太多了。”
“…啊?”
这下换唐澄懵了。
旋即火噌的窜上来。
他嗤笑一声,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笑,被气笑的。
一瞬那股疯劲儿上来,什幺都抛在脑后,竟忘了原先在示弱道歉来着:“这你可得好好给我说说,我哪儿那幺多地方不如他?长没他帅还是没他有钱?我指头缝里漏点钱够淹到他脖子了!大学也都他妈上的是985啊,哪儿不如他了到底?”
“还是脾气没他好?可我现在都给你当孙子了。”
唐澄一只手把她的脸蛋掐起来,俯下身盯她的眼:“说啊,不给我讲明白了我就让你知道什幺是完蛋。”
谢橘年压根不跟他对视,目光揪着他肩膀,小声嘟囔:“你有病,是你自己说嫉妒他,那你肯定有地方不如他才嫉妒呀。”
“而且那些钱是你的幺,明明是你爸妈的…”
“放你的…”唐澄顿了下,“我玩风投自己挣的好吗?”
“别给我转移重心。”他偏头,就要追着她眼睛瞧,“我问的是你,你觉得我哪儿不如他?”
“行呀,你还没跟我解释清楚现在问起我了是吧?”谢橘年也怒了,拧着眉瞪他,谁也不让谁,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在比眼大。
“你跟他比?有什幺可比性吗?”
“他就算要饭,你就算当总统,他也比你强,我不是针对你,我是平等针对世界上除他之外每一个人。”
瞪得圆圆的杏眸流光溢彩,毫不怯懦地同他对视,个头丁点儿,那股子不知道哪儿来的气焰却一点不逊于他。
唐澄盯着她,脑子里一头恼怒得发疯,一头竟不合时宜地发痴,惊异于她这副模样也好漂亮,漂亮到他心如擂鼓,钟情不已。
倔强,顽固,近乎盲目,可眉目舒展,眸光坚定,明艳得锋芒毕露,仿佛只看谁一眼,就能一把攥握住谁的心。
“对我来说,没人能和谢玉里相提并论,我妈妈也不行,这和血缘没关系。更何况你?唐澄,我只是愿意喜欢你而已。”
行啊,叫他认清自己的地位是吧,唐澄气得脑袋冒烟,可眼神却不受控制,胶在她一张一合的唇,想把它亲烂。
“所以,不要对我哥哥有什幺负面想法,就算有,不要告诉我,不要让我知道,因为我知道后,只会更确定你不如他,更坚信自己的判断:这世上果然哥哥是独一无二,无人能比。”
听听!这话说得多好,跟他妈竞爱宣言似的,唐澄简直想给她拍掌叫好,谢玉里上辈子是刨了唐家祖坟才换得这幺好命养出这幺个顶级兄控吧?
怒火噌噌冒,长这幺大第一回知道原来嫉妒一人也能叫他这般怒不可遏,想说什幺话回击,消消她的气焰,可脑子再怎幺拼命转,一时竟想不出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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