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幽影袭营谋诡策,黑渊噬将启新局

魔军前线大营。

星辰暗淡无光,只有永恒晦暗的天空与翻涌不息的魔气。营垒依着险峻山势而建,旌旗招展,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沉闷滞重。

魔尊的归来无声无息,没有惊动任何巡逻的魔兵,一道幽影,直接出现在了杜异的营帐内。

一盏幽绿灯火照耀,帐中立着一面巨大的、由精纯魔气凝聚的沙盘。沙盘之上,代表仙、魔、妖三方势力的光点明灭不定,在星陨谷至绿帘林的广阔战线上犬牙交错,绝大部分区域都呈现出令人疲惫的胶着状态。

一道身影和衣躺在坚硬的石榻上,双目闭合,呼吸几不可闻。他保持着人身,这在魔界实属异类。虽已堕魔,无需凡俗睡眠,但某些属于人类的习惯,诸如躺在榻上闭目养神以整理思绪,却依旧保留了下来。此刻他正处于这种假寐的状态,意识清明,反复推演着近日战局的种种变化。

作为四将中唯一的人身堕魔者,杜异的面容保留了属于人类的清晰棱角,只是那双眼睛深处,属于人性的温软早已被魔域的残酷磨砺成一种坚冰般的理智与机敏。正是这份异于寻常妖魔的克制与清醒,让他得以在魔尊消失的三十年间,勉强维系着联军不至于彻底分崩离析。

帐内阴影无声无息地浓郁了一分,一道玄黑身影悄然凝聚,仿佛自亘古的黑暗中走出。魔尊立于帐中,如同融入其本身的一部分,气息缥缈而空无。

直到一个遥远空旷却又近在咫尺的声音响起,短短二字,打破沉寂:

“杜异。”

石榻上的杜异骤然睁眼,眼底一丝猩红闪过,瞬间的惊悸之后,立刻清醒。他甚至未看清来者,身体已本能地翻身下榻,单膝跪地,头颅深深低下:“尊上。”

心中却是念头急转:尊上失踪多年,所为何事?又是何时归来?为何毫无征兆?此番深夜独独现身于自己帐中,又是为何?他不敢怠慢,亦不敢妄加揣测,只能将一切思绪压在最深处,静待吩咐。

魔尊未看他,径自走向帐中主位坐下,那由不知名兽骨与玄铁铸成的座椅在他身下仿佛也收敛了煞气。

“坐。”一个字,不容置疑。

“谢尊上。”杜异依言起身,在一旁的下首位置端正坐下,姿态恭谨,心神紧绷。

魔尊的目光平淡地扫过他:“近来战事如何。”

魔尊并没有看他,目光淡漠地扫过那详尽的沙盘,上面甚至标注了仙界几位金仙的术法属性。

杜异心神一凛,所有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下。他的语速平稳而清晰,开始汇报:“尊上离去三十年,天界组织大小反扑一百三十七次。目前主力战线自星陨谷退至天一河一线,依托末燃山、尖晶湖构成第二道防线,整体呈僵持状态。魔界各部,由末将暂且协调布防。妖域方面,仍以刑虒将军为主,只是……”

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感受到上方那道目光的重量。

“刑虒将军……用兵趋于保守,或以妖域内部事务及时机未至为由拖延或拒不执行。年前,冰雪豁口之战,饕餮将军已撕开敌方右翼,若刑虒能及时侧击,本可全歼敌方,然其按兵不动,致使战机贻误。”

他陈述着事实,并未添油加醋。即便他曾与刑虒当面争执,此刻也绝口不提。他无法确定魔尊归来后了解了多少,是不是第一个找上自己。任何试图引导判断的言论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唯有据实以报,方是稳妥之道。他小心地控制着语气,不让一丝个人情绪影响这冷静的汇报。

魔尊目光停在一处魔气与仙光激烈碰撞的峡谷地带,那里魔气虽盛,却隐隐被一股锐利的金色仙光所压制。“赤蛇与饕餮。”

“赤蛇将军依尊上旧令,死守乱祸峡谷,半步未退,麾下魔兵折损已过三成。”杜异立刻回应,“饕餮将军及其麾下先锋,上月于冰雪豁口大破仙军,斩敌三千……尽数吞噬。天界早有传言,遇饕餮,魂不入轮回之语,确已达成震慑之效。”

魔尊静静听着,指尖在座椅扶手上无意识地轻叩,发出极轻微的嗒嗒声。

“依你之见,”魔尊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寂静,依旧平淡得不带波澜,“此局何解?”

杜异的心猛地一沉。

魔尊归来,以无上魔威重整旗鼓,雷霆万钧之势横扫八荒,僵局自然迎刃而解,何须问他?这个理所当然的念头刚在脑海中浮现,一股冰冷的寒意便骤然沿着脊椎爬升,危险的预感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清醒。

不对!

尊上若意在重整联军,直接下令便是,何必多此一问?此问……是试探他的忠诚,还是……另有所图?或是有交托更大权责的意味?无论是哪种,回答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额角悄然渗出细密的冷汗,杜异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大脑飞速运转。他深知魔尊不喜空泛的奉承,更厌恶愚蠢的提议。他必须给出一个切实、冷静,且能体现自身价值,同时又绝不逾越本分的答案。

他再次抱拳,声音比之前更加沉稳,带着审慎的剖析:“回尊上,僵持之局,在于双方力量相对均衡,且皆有所保留。天界忌惮我军悍勇与我界地利,未敢倾力来攻;而我方……”他略微停顿,选择了一个中性的词,“内部调度尚未完全协同,难以形成足以撕裂敌方防线的合力。”

他擡起眼,目光坚定地看向魔尊,继续道:“若求破局,依末将浅见,或可‘以正合,以奇胜’。正面战线,需进一步整合力量,明确权责,即便刑虒将军处难以强求,我魔界各部亦需铁板一块,此为‘正合’。同时,遴选精锐,绕开主战场,寻觅天界防御薄弱之处或补给线,实施精准打击,制造混乱,迫其分兵,此乃‘奇胜’。待其露出破绽,再集中主力,予其重创。此策需耐心与时机,但若能成功,或可打破眼下僵局。”

杜异将心中酝酿的战术计划和盘托出,帐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魔尊指尖轻叩扶手的微响,声声如同催命。

“如此方法,”魔尊终于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否定,却漠然如洞穿一切,“胜机几何?”

杜异沉默了。

他无法回答。没有妖域的全力配合,甚至可能面临内部的掣肘,他提出的策略无异于一场豪赌,胜算渺茫。任何具体的推演在此刻都显得苍白可笑,甚至可能被视为欺瞒。在魔尊那仿佛能看透灵魂的目光下,任何虚饰都是徒劳。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不甘与无力感,头颅垂得更低,声音带着一丝艰涩:“末将愚钝,思虑不周……请尊上示下。”

魔尊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那目光冷肃严厉,一如往常。

“三十年来,你勉力维持联军未散,战线未溃,做得很好。”

魔尊平淡的肯定并未让杜异感到丝毫轻松,反而心弦绷得更紧。

“刑虒,”他提到这个名字,语气依旧无波,似乎丝毫不在乎刑虒延误战机之事,“骄矜自恃,保存实力,亦非一日。”

“战局僵持,意味着死亡不够。”魔尊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字字如冰锥,刺入杜异的心神,“天界需要一场胜利来打破平衡,需要看到联军核心的损失,才能放心大胆地全力进攻。”魔尊看着杜异,眼神没有任何波动,“而刑虒,也需要一个契机,来做出他的选择。”

一股突如其来、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比死亡更甚。

魔尊缓缓自骨座上站起,玄黑袍袖无风自动。他擡起右手,掌心之上,一个细小的黑色漩涡无声浮现,却仿佛凝聚了天地间所有的黑暗与死寂,连光线靠近都被彻底吞噬——正是那能消磨神佛的黑渊。

与此同时,杜异只觉得周遭景象如水纹般剧烈波动、褪色!坚固的营帐、冰冷的石榻、闪烁的沙盘……一切都在瞬间扭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黑暗,脚下是翻涌的黑色魔云,头顶晦暗的天幕中,唯有不祥的血色红光在云层后隐隐脉动。

战域!

不过一念之间,甚至未曾察觉到任何力量波动,他已被强行拉入了魔尊独有的战域之中!他心中骇然,魔尊的实力,竟已到了如此匪夷所思、念动法随的地步!

魔尊冷冽的眸光落下,如同实质的冰刃,钉在还僵坐于虚空的杜异身上。

“战,”他吐出第一个字,带着金铁交击般的冷硬,“或逃。”

杜异缓缓地站起身。他望向那片血光隐现的黑暗天幕,又看向魔尊掌中黑渊,嘴角牵起一丝极为苦涩的弧度。

他千般疑问,万种不甘,最终只凝聚成两个沉重无比的字:“为何?”

为何你归来却不重整联军,为何坐视、甚至推动妖魔联军走向更惨烈的伤亡——你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幺?难道一统六界的霸业,对你而言毫无意义吗?

魔尊迎着他复杂难言的目光,眼神依旧空无,仿佛在陈述一个与情感、与野心都无关的冰冷事实:“治乱循环,秩序乃是枷锁。”

他的声音在战域中回荡,如亘古般荒芜,“尔等之争,于我不过薪柴。”

他掌心的黑渊漩涡微微加速旋转,散发出更令人心悸的吸力。

“归于寂灭,方为终途。”

他彻底明白了。

他不是败军之将,无需问责。恰恰相反,正因为他这三十年来做得“不错”,稳住了防线,他的消失才更具分量。

尊上根本不在意魔界的胜败,他要的是彻底的混乱与杀戮,用自己的失踪为引,让天界认为良机已到,发动全力猛攻。届时,失去一员大将、联军必然陷入苦战,赤蛇与天界有灭族之仇,定会死战,饕餮会疯狂吞噬,而一直保存实力的刑虒,将被迫做出最终抉择——是合力抵抗,还是趁乱攫取利益?无论哪种选择,都将在仙魔之间掀起更为惨烈的血雨腥风。而现下僵持的战局,将彻底转化为吞噬生命的巨大磨盘!

他看着魔尊那双毫无情感的眼睛,所有的不甘、愤怒、被背叛的痛苦,最终都化为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悲凉与沉寂。他追随的,从来就不是一个君王,而是一只个想要……灭世的魔。忠诚,在这宏伟而残酷的蓝图面前,渺小得可笑。他缓缓站直身躯,右手虚握,缓缓擡至胸前。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自他虚握的掌心响起。杜异双手紧握玄戈,战意与死志交织成惨烈的气势。

魔尊凝视着他,以及那柄象征其心志的凶兵,空无的眼神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兴味。

“昔时,你以人身堕魔,投入瑶渚麾下,她对你拔擢重用。先主恩重,来吧,我给你一个为她报仇的机会。”

在此之前,魔尊已先斩杀妖王九婴,以绝对凶威慑服妖域,再以煌煌之势侵入魔界。魔界的铁律亘古不变——胜者为王。魔尊以绝对实力,在挑战中击杀了瑶渚,依照魔界最根本的法则,他便是新的至尊。

他以雷霆之势,百年内一统妖魔两界,其力量与气魄,预示着一种全新的、足以颠覆混乱秩序的可能。

魔尊毫无畏惧,便能毫无芥蒂重用杜异;而杜异看到了追随其后,横扫六界、建立不世功业的宏图。

如今看来,这宏图从未存在便已碎作片片雪花。

杜异身形暴起,玄戈破空,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戈身缠绕的暗红血光骤然炽盛,化作无数道嘶鸣的血色残影,罩向魔尊。

魔尊终于动了。他只是微微侧身,玄黑袍袖如垂天之云拂过。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那足以撕裂金仙的血色罗网,在触及袍袖的瞬间,便如冰雪遇阳,无声消融,还原为最精纯的魔气,反而被魔尊汲取。

杜异身形如电,紧随残影之后,玄戈本体藏于万千虚影之中,直至魔尊身前三尺,方爆发出真正的杀招——戈尖震颤,凝聚为一点极致的黑,直点魔尊心口!

魔尊并指如剑,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来袭的戈尖之上。

“叮——!”

一声清越如玉石交击的脆响,却迸发出撼动整个战域的波纹。杜异虎口迸裂,玄黑的戈身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他整个人被那股反震之力逼得向后滑出数十丈,脚下魔云翻腾。

不容他喘息,魔尊第一次主动出手。他并未使用任何兵器,只是遥遥一掌击出。掌风所过之处,空间层层叠叠地压缩、塌陷,仿佛整个战域的重量都被这一掌裹挟,以一种无法闪避、无法抗衡的姿态,向杜异碾压而来。

杜异咆哮,玄戈横栏,将毕生魔元灌注其中,戈身暴涨,化作一道横亘身前的绝望壁垒。

“轰!!!”

壁垒应声破碎。杜异顿时如遭千钧撞击,鲜血狂喷倒飞出去,玄戈脱手,在空中寸寸断裂,化为齑粉。他重重砸落在虚空中,周身魔气涣散,骨骼碎裂。

魔尊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上空,俯视着彻底失去反抗之力的他,掌心黑渊再度浮现,缓缓压下。

“我不杀你。”   那空旷的声音宣告着最终的判决,“但看你,能否熬过黑渊。”

那小小的黑色漩涡骤然扩张,化作一个无声的、边界模糊的黑暗门户,瞬间将杜异挺拔的身躯吞没。没有光芒,没有声音,甚至连一丝空气的波动都未曾引起。

魔尊独立虚空,隐含淡淡笑意的低语随风消散:“不知你和刑虒,谁会先让我失望。”

营帐内恢复原状,沙盘依旧,幽灯如豆,仿佛那位曾经运筹帷幄的魔将从未存在过。

作者的话:感谢大家支持,每50珠加更。感谢柠檬丫、fermi、fish、niuniuniu、Carol、西西紫的珠珠,作者会继续努力的

猜你喜欢

猫猫饲养人类指南
猫猫饲养人类指南
已完结 随机刷新npc

江桉是一个猫猫族的缅因猫,一天他在回家的路上看到,看到一位坐在垃圾桶旁边的人类,还是一位极其漂亮的小人类,当时他就左右打量一下周围,在确认完周围没猫后,果断走到她的面前蹲下来。“你怎幺在这呢?小人类”“是迷路了吗?” 他尽可能将自己的嘴角压下,装出一副温和谦谦的样子。他人形本就长的极好,即使不说话也如温柔公子哥般,在询问眼前这位小人类的时候,他留意到她受伤了,看起来应该是摔了一-跤,看着他好心疼,这幺漂亮的小人是离家出走了吗?还是被家猫抛弃了。 他拿出湿巾细心帮她擦拭着受伤的手心,那天下着小雨,江桉真的很害怕这位漂亮的小人会感冒,轻柔握住她的手,清越温雅的声音打着商量。 “你先跟我回家好不好? “过几天我在帮你找家人” 在回家的路上,他知道眼前这位小人类的名字,知虞真是个好名字,在得知她没有家人也没有家猫以后。他一边虚情假意的安慰着,一边用手机疯狂购买人类产品,还预约医院给她做身体检查,在期间还不忘给猫友群发去消息。 缅因:家猫们我捡到人了,她想和我回家!波斯:(咬牙切齿)那还真是恭喜你 三花:我看着这位漂亮的人类小雌性,对你家貌似不太满意,这样吧你把她送到我家。 缅因:滚奶牛猫:送我缅因:你和三花一起滚 缅因大猫猫×漂亮小人类 男主:江桉  女主:知虞 主男主视角 清水女主很漂亮 男主也不差作者是颜控所以会有很多外貌描写也可以认为是写作xp 介意的话可以退出请不要代入现实 上升价值网络小说只是消遣娱乐 若要上升价值这边由衷建议看有价值有意义的文学作品缘更 缘更 想起来 有灵感就更严禁贞洁论发言 

我成为荡妇的那些年
我成为荡妇的那些年
已完结 追风少年

我不是荡妇,但最终还是成为了荡妇,荡妇的意思就是可以随便让男人肏,我就是这样的荡妇。

两校合并后(男小三/校园h/1v2)
两校合并后(男小三/校园h/1v2)
已完结 lmlkud

市一中和海云艺高是Q城的两个极端,一校聚集了全市成绩最拔尖的高中生自律积极,而艺高的学生多以混蛋犯事出名,而因为市政规划两所学校被迫合并。新学期开学第一天何菡韵迟到了,而值日的学生会主席是她以为搬家后一辈子遇不到的前男友。看起来纯正单纯实际玩弄感情大小姐VS道德标兵天之骄子学生会主席(小三哥)&阳光体壮纯情小画家(目前正宫)食用指南:1、男小三,女主有男友,女非男处,天之骄子为爱沦陷,训狗文学,有sm元素,但是不是4i 2、可能会有三人行,但是没有想好,反正两个男的都为女主抓狂3、女主纯渣,干的一些事没有任何理由,本文只为女主爽而服务,谢谢。4、每周保证3更以上,如果太忙没有更,就当作没看见。5、有h的部分,36/1k字6、我喜欢写万人迷,不准骂女主,谢谢。7、xp小众,一切以女主舒适为主

囚春光
囚春光
已完结 jingzhi

【5.27.发表】——请——勿——盗——文——要素:背德、叔嫂、强制、古言、短篇沈容嫁到盛安谢家那日,一旨圣意下达,新郎官弃了未掀盖头的新妇离开。但无人知晓,谢家次子替了,亲力亲为,事事上心,连洞房都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