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孟凝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司空琏使用高阶异能。
空气压缩到极致，释放的冲击波所至皆化作废墟，余留扭曲坍塌的景观。
而身处涡流中心的他们，没有受到一丝波及，在这直径近两米的绝对安全空间中，只有真空般的寂静。
至于封铎的身影，在爆炸瞬间便已消失无踪。
想来，他是去保护研究所内那些至关重要的技术资料了。
再次被拱手相让，孟凝心里酸涩成一团，又掺杂了几分自嘲的冷意。
口口声声说她是重要的实验体，在这些暂不知缘由的权力纷争中，她不过也是可随意抛弃、闲时才来争夺的玩意儿罢了。
司空琏抱着她，从接连不断的爆炸中穿行而出。
孟凝好不容易恢复整洁的衣服，也再次染上大片血迹。
她垂眸看了一眼，血迹最深的颜色自二人相触之处蔓延，显示司空琏的伤口仍在不断往外渗血。
他的行进速度越快，伤势就越重。
司空琏的自愈能力似乎失效了。
但这些伤势似乎丝毫不影响他施展破坏性惊人的异能，环绕身侧的屏障依旧坚实，将冲击反弹而来的碎片严密隔绝。
原本幽深诡秘的长廊在爆炸余波中摇摇欲坠，似乎被无形的力量勉强支撑着。
直至两人踏出，身后的一切才仿佛失去束缚一般被彻底挤碎，化作漫天的尘粉，消散在废墟中。
步出大楼范围，声势嚣张的全地形反雷步兵防护车队在静静等候着。
厚实的沙色车身覆盖着吸收雷达波的哑光涂层，车顶的自动化机枪塔蓄势待发，尾部外挂的储能系统闪烁着瘆人蓝光，显然车体搭载的并非普通武器。
孟凝恍惚间觉得，此刻仿如昨日重现——她离开西柏湾公寓，踏上旅途的那一日。
驾驶排转过头来打招呼的仍是应氏兄弟，然而，他们的作战服布满了惨烈缠斗的痕迹，破碎衣料间隐约可见鲜血淋漓的伤口。
身侧依旧是牢牢将她圈囿的司空琏。
只是车队与初到埠时不同，顾忌全无，径直向城外闯去。
一路上，许多铁马被直接撞开，金属与车体装甲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掠过地狱般的炮火阵时，孟凝瞥见那金属杆上附着的电光，汹涌得如波浪，毫不掩饰阻拦与攻击之意。
然而，司空琏早已在车队的外围布置了真空隔绝层，臂粗的电流扑至边缘便如同失去支撑般骤然消散。
车体表面的特殊涂层，更是将所有警告信号彻底屏蔽。
这一切仿佛上世纪的黑白默片，在压抑的安静中，呈现着最暴力的争斗。
每一幕，都是无法再回头的血肉厮杀。
末世后高筑的城门在他们到来前缓缓敞开，车队凌厉穿行而过，带起一阵扬尘。
当最后一辆车通过后，城门又缓缓合上了。
纷争与废墟，虚幻般的温情与纠缠，一切都遥遥抛在了身后。
车速不减，但引擎的轰鸣渐低，孟凝终于能从耳际嗡鸣的眩晕中缓过神来。
司空琏缓慢愈合的伤口在车身的颠簸中震裂，温热的血液浸透衣料，把紧贴着他的孟凝的手臂也打湿了。
她定睛一看，出血点在接近心脏的位置，刀口齐整利落，显然是出自专业人士之手，直指要害。
那涌出的血，腥腻得让她才从昏沉中醒来，又泛了作呕的欲望。
“司空琏，到底发生了什幺事？”
她的语气因着被强夺和隐瞒而冷硬，软柔不再，怒意难掩。
然而，抱着她的人似全然不觉，只是轻笑一声，从容地解释。
“司空家太招眼，卸磨杀驴…也是时候了。”
“是宋昀，或说宋家的决定吗？”
宋昀忽然提出帮助、相处时隐透深意的话、消失在实验室中的身影、还有那阻拦的电光，在此刻串联成型，汇聚成一个显而易见的真相。
但司空琏只是擡手抚了抚她的发，温柔得近乎怜惜，却不再给予任何回应。
沉默中隐藏的事实，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幺难以接受。
原来，那点温存不过是顺势而为，也正如她直觉猜测的那样，一切不过是宋昀闲来无事的逗弄。
说不定，连所谓的异变士兵也不过是个借口。
即便感染为真，那士兵也未必是偶然出现在那里，更可能是被特意安排成接待的一环。
而她则成了宋昀圈定的权力争斗战利品。
末世里突兀的真心，来得凑巧，便是阴谋。
是她一而再地天真错信，以为是久候深情，结果是再浅显不过的骗局。
多情之人，果真最无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