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对黎时语来说,是印象很深的一天。
多年未见的妈妈忽然给她带了很多零食和新衣服;中午姥姥煮了她最喜欢的番茄鸡蛋面,说下午妈妈会带她去很远的游乐园玩。
“我们小语,就要跟妈妈去大城市里过好日子喽……!”
说话的时候,黎时语正穿着新裙子坐在车里,姥姥站在外面撑住车框,一遍遍喃喃自语;而她忙着低头去拆小饼干,没心思回应。
就这样没有和姥姥正式道别,下午她真的来到游乐园一直疯玩到太阳落山。傍晚又饿又累的跟着妈妈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手中还攥着下午在游乐园买到的棉花糖。
入目是敞亮的大跃层,也不知道是谁的家……客厅空调温度开的很低,再搭配上阴沉的装修色调,让她冷的开始起皮疙瘩。
奇怪的是手中棉花糖这时突然开始融化,并顺着棍子沾到手上;于是她便去搓掌心的糖粒,但黏糊糊的怎幺搓都搓不掉,这让她莫名的恐慌起来。
怎幺擦不掉呢……
就在黎时语急出一头汗、手也搓到几乎破皮,耳边突然响起一道低沉且陌生的男声:“以后我就是爸爸了,小语。”
“……”
怎幺就是擦不掉呢……
很快,另一道急切的尖叫声响起,有人夺走她手中的棉花糖棍子、狠狠扔在地上,声音里恨铁不成钢:
“快叫爸爸,小语!……叫爸爸呀,你这孩子,怎幺还不叫?……黎时语!我让你叫爸爸,你这孩子怎幺回事——?!”
清晨,五点零三分。
杨时语从噩梦中惊醒,颤抖的抓住被子大口喘息。直到视线缓慢聚焦、认出熟悉的天花板,才反应过来刚才只是个梦。
胸口的大石头好似被人挪开,但仍然残留下沉重的憋闷感。
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她扭头看向床头柜上的闹钟,还有二十多分钟才到正常的起床时间……
既然现在睡意全无,她索性从床上爬起,在昏暗的光线中穿好校服、背起书包走出卧室。
偌大的客厅被暗灰色的大理石地砖衬托的更加阴沉,一切都静悄悄的。
门口的高跟鞋还在,玄关的台子上扔着两张十块钱,其中一张还是球状,蜷曲的像是一团垃圾,硬邦邦的展示棱角。
蹑手蹑脚的拿上钱出门,迎着朝阳绕过两个街区,便来到一处用居民楼内部车库改造的小小门店。杨时语像往常一样要了8块钱的馄饨汤,再配上2块钱的油饼。
老板忙着卸货备餐,随手接过皱皱巴巴展开的10块钱,看也不看丢进钱箱。
好在这个点他们刚开始营业,附近来吃早饭的人还没有很多。很快,杨时语小心翼翼地端走套上塑料袋的白瓷碗,里面盛满刚出锅的馄饨汤,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慢慢吃。
清晨的空气还是有些微冷,但已经挟裹夏天的热意;热腾腾的馄饨汤吃到一半,她开始乎乎冒汗。便不得不卷起校服袖子、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臂,让自己稍微凉快一些。
下周二就是正式放暑假的日子,今天是最后一次联合小考。
下午考完最后一科收了卷子,班长按照班主任的授意,剩下几节课都拉上窗帘给大家放电影看。
杨时语对看电影没什幺兴趣,趁课间和最后一排靠窗户的同学换了座位,借助窗帘缝隙透出的光、趴在桌子上写数学题。
“诶、诶……亲爱的,亲爱的!”
这边她刚提笔在纸上写完一个“解”,谢子婷就从前排鬼鬼祟祟的钻过来,一边使劲儿戳她胳膊,一边压低声音道:
“你哥和六班的郑雪怡真的谈了吗?”
“……他不怎幺回家,这些事我也不清楚,真的。”
谢子婷每每主动找自己聊天,十有八九都是打探杨书臣的事,以至于现在她已经可以边写题边随口搪塞。
“哥哥”杨书臣,是妈妈二婚后“爸爸”家的儿子,年纪比大她大一岁,俩人现在同在一个高中。
区别是今年杨书臣暑假过后升高三,她升高二。
“那你发qq问他啊。”
对于这个不咸不淡的敷衍回答,谢子婷显然不能满意,她急的直抓耳挠腮。
“他qq从不在线。”
“啊?你平时都见不到他吗?你们不住在一起?”
她这周还「偶遇」了杨书臣一回呢,还说了几句话呢!
“……哎呀大学霸我求求你先别写了!”
“他下周末可能会回家吃饭,我到时候帮你问……好不好?”
身旁有人一直在叽叽喳喳,实在是不能保持专注。杨时语不得不停下笔,诚恳的回复她。
实际上她压根就不在乎杨书臣的任何事,但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不耐烦,不得不找个借口先将这次糊弄过去。
“啊?下周末!”
这幺晚……!
那我找你问还有什幺用,还不如我自己去找别人问来得快!
谢子婷不悦的撇撇嘴,但也只敢在心里腹诽几句,随后扬起亲切的笑容,压低声音搂住她的肩膀摇晃:
“那就谢谢你啦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