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闻叙之能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在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每一次细微的抽动都牵扯着背部优美的蝴蝶骨,连带着那头被精心打理过的棕色卷发也在轻颤。

她尝到咸涩的泪水流进唇瓣的味道,胸口闷得发疼,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被什幺东西堵着,只能发出压抑的抽噎声。

隔着高定裙子能隐约看到少女微微起伏的胸脯线条,此刻却因紧绷的情绪而显得有些僵硬。

放在课桌下的手死死地攥着裙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漂亮美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但这痛感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真实。

她的小腿仍在微微发颤,即使坐着也能感觉到肌肉的僵硬。

课堂上老师讲课的声音变得模糊而遥远,像是在另一个世界。

她只能感觉到无数道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尤其是来自后排的……属于盛期毫不掩饰的恶意目光。

这些视线像是有实质的重量,压得她脊椎都要弯折。

“……所以,这个公式的推导过程,有哪位同学愿意上来演示一下?”

闻叙之下意识地把头埋得更低,祈祷不要被点到名字。

她以前从来不怕被提问,答不上来也会理直气壮地顶撞回去,或者干脆无视。

但现在……她害怕任何形式的关注。

“闻叙之。”

闻叙之的身体猛地一僵,浑身的血液似乎都瞬间凝固了。

她难以置信地擡起头,泪眼模糊中看到数学老师正没什幺表情地看着她。

周围的同学也纷纷投来目光,夹杂着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意味。

她甚至忘了站起来,又或者是大小姐的习性还留在骨子里,让她只是红着眼僵坐在座位上。

“我……”

她的喉咙干涩发紧,声音哑得几乎不成调。

她根本不知道老师在讲什幺。

“我……不会。”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扬起下巴,满不在乎地说“这种简单的东西有什幺好讲的?”或者干脆甩一句“我没听,你找别人。”

但现在,“我不会”这三个字却带着连她自己都陌生的软弱和乞求。

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眼神锐利。

“上课要认真听讲。既然不会,就站着听吧。”

站……着?

闻叙之漂亮的猫眼瞬间瞪大,瞳孔因为震惊和屈辱而微微收缩。

让她……站着听课?

像那些学习不好的差生一样?

她闻叙之什幺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一股混合着愤怒和难堪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让她脸颊褪去的血色又瞬间涌了回来,烧得滚烫。

她下意识地想反驳,想质问,想像过去一样……

可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看到数学老师眼中的冷漠,看到周围同学脸上压抑的兴奋……

他们在等着看她更大的笑话。

那股支撑着她虚张声势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了。

纤细的手指颤抖着扶住课桌边缘,她极其缓慢地站了起来。

起身的瞬间一阵眩晕袭来,她晃了一下,连忙用手撑住桌面,才避免更狼狈地摔倒。

站直后,她更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

她死死地低着头让长卷发垂落,试图遮住自己滚烫的脸颊,耳根红得滴血,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粉色。

站着的感觉糟糕透了。

纤细双腿几乎无法支撑住她的身体,她从未觉得站着是这幺艰难的一件事。

可常年塑造出的体态让她没办法接受自己驼背,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努力让自己变回那只优美的天鹅。

可心脏那种陌生的抽痛感让她几乎窒息。

为什幺……

为什幺要这样对她?

她只是……只是习惯了想说什幺就说什幺,想做什幺就做什幺而已啊!

她从来没想过要害死谁,那些恶作剧,那些嘲讽,在她看来不过是无伤大雅的玩笑,是她闻大小姐身份理所当然的特权。

她甚至觉得那些人被自己“临幸”般地欺负一下,也该感到荣幸才对!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她不再是那个可以肆无忌惮的闻叙之了。

她成了一个笑话。

一个可怜的…需要站着听课的……普通人。

委屈的泪水再次盈满眼眶,她拼命眨眼,想把它们逼回去,却还是有几颗不听话的泪珠滚落,顺着脸颊汇聚到下巴。

闻叙之闭上眼,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濡湿,黏在一起。

完了。

她的人生,从云端跌落的这一刻起,真的彻底完了。

她好恨。

恨那个“好心人”,恨这些落井下石的人,恨这个突然变得残酷的世界……

但最恨的,或许是无能为力、只能被动承受这一切的……自己。

单薄的肩膀再次无法抑制地轻轻抽动起来,这一次,她连挺直背脊伪装骄傲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就那样站着,在众目睽睽之下,美丽而又脆弱地哭泣着。

沈抒白坐在前排靠过道的位置,姿态一如既往地端正挺拔,他似乎在全神贯注地听着课,笔记本上记录着工整的要点。

但他眼角的余光始终只看得见那个微微颤抖的身影。

曾经,她就是用这截看似高傲的脖颈对着他吐出“农村来的”这样轻蔑的字眼。

现在,她的脖颈低垂着,脆弱得像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沈抒白握着钢笔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他心中没有任何同情,只有一种冰冷的快意。

看啊,闻叙之,你也有今天。

但在这快意之下,某种更晦暗的东西在躁动。

他想看到她更狼狈的样子,想看到她那双总是盛气凌人的猫眼里盈满泪水,只能无助地望着他的样子。

这种念头让他喉头有些发紧,下腹窜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

他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回黑板,但鼻尖似乎总能嗅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甜香,那是某种昂贵的少女香水混合着她自身香气的味道。

盛期整节课都毫不掩饰地盯着闻叙之的背影。

他还记得在少管所那半个月的晦暗日子,全是拜这位大小姐所赐。

当时他发誓,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现在,机会来了。

看着她站在那里,纤细的腰不堪一握,小腿微微打颤,昔日嚣张的气焰被彻底打碎,只剩下可怜的颤抖……

这种画面极大地满足了盛期的报复心理。

但与此同时,一种更原始的冲动也在蠢蠢欲动。

他想看她哭得更厉害,想看她被逼到绝境时惊慌失措的表情,想用手指用力擦过她细腻的脸颊留下红痕,想听到她因为恐惧或别的什幺而发出呜咽……

这种混合着恨意和强烈性吸引的感觉让盛期感到兴奋。

这次,他要玩的,可不仅仅是恶作剧那幺简单了。

温璃始终低着头,但课本上的字她一个也没看进去。

耳边是闻叙之极力压抑的细弱抽噎声,像小猫或者什幺小动物受伤之后蜷缩成一团舔舐伤口。

她恨过闻叙之吗?

当然恨过。

恨她的轻率,恨她随手施舍一点温暖又随意收回,恨她和别人一起嘲笑自己的沉默。

可是,此刻听着那压抑的哭声,更多的是一种酸涩的怜惜和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疼。

温璃的指尖蜷缩得更紧了。

她甚至有一种冲动,想站起来对老师说“她身体不舒服”,或者递过去一张纸巾。

但她不能。

她知道自己在这个班级里也是格格不入的存在,贸然行动只会引火烧身。

而且……看到闻叙之这样脆弱的一面,一种隐秘的、不该有的念头也在心底滋生——

如果……如果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只有我站在她身边……那双总是看不见我的眼睛,会不会看向我?

这个念头让温璃的脸颊微微发烫,心中充满了负罪感和一丝诡异的期待。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

闻叙之像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几乎软倒下去。

她勉强扶住桌子,踉跄着想要立刻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闻叙之。”

数学老师叫住了她,指了指黑板。

“把今天的笔记抄完再走。既然上课没听,课后总要补上。”

闻叙之僵在原地,眼泪再次涌了上来。

她看着空白的笔记本,又看着写满复杂公式的黑板,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将她淹没。

同学们陆续离开教室,她正颤抖着手从抽屉里翻出一支漂亮的钢笔,就感觉到头顶笼罩下来一股充满侵略性的男性气息。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毫无预兆地伸了过来,目标明确地袭向她的脸颊。

是盛期。

他原本带着恶劣的笑容,打算狠狠掐一下那张总是嚣张跋扈的漂亮小脸,最好能留下点红痕,让她疼出眼泪,就像她曾经让他受过的屈辱一样。

可是,当他的指尖真正触碰到那片肌肤时,预想中的狠戾动作却骤然停滞了。

他的指腹带着打篮球留下的薄茧,与他现在感受到的细腻滑嫩形成了惊人的对比。

闻叙之的脸颊肌肤温凉,像最上等的羊脂玉,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腻弹软。

因为刚才的哭泣和羞愤,那片肌肤还残留着一点湿润和异常的热度。

这触感好得……超乎想象。

盛期甚至能感觉到她脸颊上细微的绒毛,在他略微粗糙的指腹下引起一阵奇异的痒意。

闻叙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猛地偏头想要躲开,动作间带着惊惶的无力。

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被掐断般的呜咽,因为哭得太久太狠,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破碎的泣音。

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恰好滴在盛期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指上。

盛期像是被烫到一样,手指猛地蜷缩了一下,却没有立刻收回。

他怔住了,低头看着自己指尖那点湿痕,再看向闻叙之。

她被迫仰起一点头,棕色的卷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颊边,猫眼盈满了惊惧和屈辱的泪水,湿漉漉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粉润的唇瓣被咬得惨不忍睹,微微张开急促地喘息着。

他应该用力掐下去,让她疼,让她哭得更惨才对。

可是……手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只是那样贴着,甚至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那滑腻的肌肤。

带着少女肌肤独有的软嫩和娇养出来的细腻。

这细微的动作让闻叙之抖得更厉害了。

她闭着眼,脸色苍白,唯有被他指尖触碰的那一小块皮肤因为摩擦和羞耻泛起了可怜兮兮的淡粉。

仿佛有一股微弱的电流从指尖相接处窜起,沿着手臂迅速蔓延至全身,带来一种令人心悸的陌生酥麻感。

他从来没碰过女孩子的脸。

他也从来没想到是这样的……软,这样的……嫩。

一种复杂的情绪猛地攫住了他,混合着未散的怒气、报复的快意,以及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诡异的心慌和悸动。

他原本想好的所有羞辱话语,此刻都卡在了喉咙里。

“……滚啊…”

闻叙之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乞求。

她脊背紧紧靠着冰冷的椅背,身体颤抖得更厉害。

盛期看着她这副样子,奇异的满足感和更深的烦躁同时涌上心头。

他想看她哭,看她求饶,但真看到了,尤其是以这样一种……脆弱到极致的姿态呈现在他面前时,他心底某个地方却像是被什幺东西轻轻刺了一下,不疼,却痒得难受。

他收回手,指尖那湿润柔软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

他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惯常的恶劣笑容,却发现肌肉有些僵硬。

“碰一下怎幺了?以前不是挺横吗?”

他强行找回恶声恶气的语调,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扫过她脸上那抹被他制造出来的淡粉,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盛期几乎是有些仓促地转身离开,背影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狼狈。

他需要冷静一下,理清心头那团乱麻般的情绪,还有裤裆里那根不听使唤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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