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狄米崔开车前往旅馆,离开明洛斯住的地方前,看到对方失望的神情,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但意外地跟对方聊得来,并不能成为上床的理由,虽然明洛斯似乎是对性比较开放的人,只是不能保证,在发情期结束后,对方不会因此感到后悔。不过狄米崔也不知道,一旦做下去,他还能控制住阿尔法的本能吗?他并不担心被耻笑是处男,对性也不是一无所知,只是没有实际经验的狄米崔,害怕发情的欧米茄会让他控制不住本能,进而伤害到对方。他不知道,当性爱牵扯到另一个体时,自己会有什么反应,如果他因为耽溺快感,而无法阻止自己呢?他听过一群欧米茄在抱怨他们的阿尔法有多令人失望,在性爱中只顾及自己的快感,而无视欧米茄的不适。

多亏了他的欧米茄父亲,让他在青少年时期,能够接触到一堆欧米茄,却还是保持着处男之身。

狄米崔的阿尔法母亲是职业军人,在联邦大战爆发的一年后,他的母亲就战死沙场,罗提亚的联邦政权,因战争陷入一片混乱,到处是官僚贪污跟军阀掌权,不稳定的政府几乎无法运作,住在偏乡的他们一直无法拿到抚恤金,这让他们家失去生计来源,当时的他已经十五岁,虽然还在上学,但基本能照顾自己,所以他的欧米茄父亲——法兰克能安心外出工作,好养活他们俩,只是住在附近的其他军眷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有些人因为孩子还小,无法出外工作,所以法兰克便集结一样拿不到抚恤金的家属们,组织成一个互助会,成年人互相轮流照看孩子,以便有机会出去工作。后来战争持续扩大,许多学校停止上课,他们就开始自办起社区学校,其他地方的人听闻到互助会的事迹,也开始加入他们,互助会后来也收留一些受战争影响的弱势个体或家族,不管任何性别,或是任何种族,只要愿意为互助会尽一份心力,愿意保护这个大家庭的所有成员,任何人都可以加入。

法兰克不仅抱持着性别平等的理想,同样也抱持着各种族裔都能成为家庭的愿景。罗提亚是个充满各种族裔的移民大陆,但偏见及文化冲突持续累积,贫富与阶级的差距不断扩大,因而造成社会的不安与动荡,或许也因此成了战争的导火线之一。

战争到了第二年,依然没有消停的迹象,更糟的是,执法机关也失去作用,导致强盗及宵小猖狂,欧米茄占多数的互助会,甚至成了人口贩子觊觎的对象。身为格斗术专家的法兰克,在互助会组成的初期,就意识到,他们必须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所以从一开始就鼓励成年人们参加自卫术的训练,以及集资购买武器,后来证明这确实不是杞人忧天,他们靠自己的力量击退了不少强盗及宵小,青少年们也开始习武,到最后,连小孩们都能使用简单的武器。

为了躲避战乱,以及黑道帮派的抢夺,互助会只好一步步地退居山林,希望能找到隐密的地方,成为一个能够自给自足的部落。在他们好不容易找到适当的地点时,却发现附近是当地原住民——坦沃族的领地,坦沃族一直以来都隐居在山区里,过着采集狩猎的生活,就算罗提亚大陆成为北方各个国家分据的殖民时期,他们也因未被殖民者发现,而逃过被灭族的命运,后来多亏了联邦政府规划的原住民保护区,至今他们依然维持同样的生活方式。只是现代化仍不可避免的来到这个部族,弹药跟武器是他们首要的改变,这让坦沃族保全了自己的领地,再加上敬畏大自然的传统文化,坦沃族大多还是保持采集狩猎,跟一小部分的农地耕作。

坦沃族称新到来的互助会成员们为「哈苏伊」,是外来者的意思,虽然一开始,他们跟坦沃族发生过零星冲突,但经过两个部族几位代表,从中斡旋后,便达成用利益互换来和平相处的协议。例如坦沃族协助他们设计跟建造住处;这些散落的小型建筑,从高空观察的话,很难被外人发现,而互助会便回馈武器弹药或者一些科技用品给坦沃族。

互助会后来就称自己为「哈苏伊族」,他们几乎是隐居深山,为了安全起见,少数的农耕地也离部落的住处有段距离,避免部落的位置被锁定。只是有些东西跟时事资讯,无法在山林取得,他们就得派出自愿者,出外工作跟打听消息,一开始他们是去附近乡镇卖农产品,后来像狄米崔这样的自由佣兵也逐渐增加,他们赚的钱大部分都会回馈给部落。

当狄米崔还在部落的时候,跟几个欧米茄及贝塔交往过。青少年们对性总是充满好奇,所以交往的时候,自然会互相探索,除了接吻之外,他们通常是互相用手触摸性器,有那么几次,他差那么一点就有机会进行到口交甚至是真正的性交,但对方都在最后一刻反悔,还好对方后悔的时机点是他理智还在的时候,被拒绝的当下,他欧米茄父亲的谆谆教诲,开始像咒语一样回荡在脑中,他当然只能乖乖做个绅士阿尔法,而那些欧米茄跟贝塔,虽然事后有跟他说明原因,但狄米崔真的宁愿不想知道答案。原因是,狄米崔对他们来说,太像手足了,被他呵护的感觉像是家人而不是情人,或许是因为,狄米崔一直都像兄长一样照顾他们的缘故。

如果他不离开部落,这辈子应该找不到伴侣了。

狄米崔开始当自由佣兵后,当然有更多机会可以去尝试性爱,但事与愿违。一来,他无法去找性工作者,多亏了青少年时期认识的欧米加们。大众迫害社会底层的欧米茄,使之被迫成为性工作者的讨论,总是会在他耳边响起,他不能去消费而成为共犯。再来,虽然他有遇到对自己有好感的对象,但他都对他们没好感——他的性爱运势就是这么好——或许他对于挑选对象的标准太高。不过他也无法跟陌生人上床。有次他在酒吧找到一个不错的对象,互相调情一阵子之后,不知怎么搞的,他的感觉就是不对,到旅馆之前,便找了一个很烂的借口赶快离开,所以干脆也打消一夜情的念头,再后来,就是他遇到皓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带着孩子的他有责任要承担,没有心思再去考虑这件事。

等到狄米崔到旅馆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二点了,进房间时他尽量放轻动作,但皓日是个浅眠孩子,听到声响随即起身,揉着眼睛看着狄米崔卸下装备。

「继续睡吧,我先冲个澡。」

孩子点点头,确认狄米崔平安无事,就乖乖躺回被窝里继续睡。狄米崔在冲完澡之后也钻进被窝,靠在孩子身边一起入眠。他在考虑是不是该跟孩子分床睡,皓日已经十岁了,但时不时的还是会做恶梦,只是至少现在不用再整夜抱着皓日,对方才能安稳地睡个好觉,最近只要拍拍皓日的背,安抚一下情绪,孩子就能继续入睡。

狄米崔一早醒来,还没离开床舖就先拿起手机,传了讯息给明洛斯,要他记得多喝水。传完之后他到浴室梳洗,他换完衣服,接着揉揉皓日那头黑色的短发。

「贪睡虫,该起来了,你今天早餐想吃什么?」

皓日推开狄米崔,拉过被子转身继续睡。狄米崔拉开窗帘,耀眼的白光照进室内,这下皓日真的没办法再睡了,只好乖乖离开床舖,到浴室去梳洗。

「我查到市区的一间早餐店,他们有卖蛋饼。」

正在穿戴装备的皓日,一听到蛋饼,无神的黑眼珠马上亮了起来。这孩子真不愧对他的血缘,只要听到台湾式的食物就会相当开心。

狄米崔在离开房间之前,帮皓日检查装备是否有穿戴正确,皓日穿着跟他类似的装备,只是样式较简单,基本的轻型胸甲、前臂护甲跟皮革手套,下半身则是有护膝跟长靴,还有最重要的披风。虽然把孩子打扮成这个样子有点夸张,但皓日喜欢穿得跟他一样。穿上铠甲让狄米崔有安全感,或许皓日的感觉也一样吧。

「你要什么口味?」

狄米崔拿着菜单,让皓日自己挑选,皓日指了起司玉米跟鲔鱼口味。

「这样就好?」

皓日点点头,但随即又摇头,再指着菜单上的红茶。

「好,再加一杯红茶。你去找位置坐吧。」这间台湾式的早餐店跟一般快餐店差不多,都是采自助式的。狄米崔到柜台点餐时,心里想着,他多希望这孩子至少在面对自己喜欢的食物时,能开口说话。皓日不是哑吧,这孩子明明会说话,也没结巴,但平时却极不愿意开口说话。狄米崔不知道在他们相遇之前,皓日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当时的模样实在让他不忍回想,过大的衣服底下是瘦小的躯体,蓬头垢面,衣服像是久未洗过,不用猜就知道这孩子过得并不好,让狄米崔不可置信的,这状态居然是在有双亲照顾之下的结果。

看着皓日开心的吃着蛋饼,狄米崔心头流过一股暖意,他喜欢看到小孩子的笑容,那提醒着自己,这世上还是有单纯且美好的事物,有时候这会让他想起战争之前,他偶而会帮忙照顾邻居的孩子们,那时的他还是个青少年,日子曾经是那么平静,当初让他烦恼的那些事,现在看来,都不过是琐碎且不重要的事。

吃完早餐后,他们移动到下个地点,就是明洛斯昨晚跟狄米崔提过的那个小酒馆,带着孩子的自由佣兵,在这个世道,似乎也不是什么少见多怪的事了,酒馆里的人看到皓日那身仿佛迷你佣兵的打扮,也不过是擡起眉毛看了一眼,随后就将眼神移回原本专注的事物上。

「听说你们有在介绍工作?」狄米崔径直走向吧台,向酒保询问。

「明天早上有一票货,要从港口送到工业区。单程,公定价。」

「我接。」这种简单的工作,已经都有一个业界公认的价格,价格确实不高,但有时间就接案子是狄米崔的原则。

「身分证明。」

酒保说完,狄米崔将手表显示画面换成QR   Code,对着柜台上的机器扫描,酒保面前的平板上,出现他的个人资料,对方确认他的纪录干净,没有任何前雇主的投诉及其他问题,便将工作的地点时间等详细资料,传输给他。

「你今天先去报到,他们会先付百分之三十的订金。」

「谢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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