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环境嘈杂,谈宿的声音却在时穗耳边肆意回响,一遍又一遍,提醒她,他不是善人,也不慈悲。她深知,他小小年纪就具备商人本色,做事只计较得失。

她僵在原地许久,勉强回神,保持着与他看似极为亲昵的姿势,低声问:“你要我做什幺?”

谈宿像是笑了,哼声很轻,侧身退后时在她脸上象征地亲了口,比那道听着心情不错的笑还飘忽,飘忽到让人怀疑那吻是否真的产生过。

“你哥那儿有份录像,拿给我。”

像是晴天忽至风雨,时穗瞳孔震缩,心跳乱作一团,紧盯他,声音在打颤:“什幺……录像?”

她的脸都白了,谈宿擡手揉了揉,嘴角勾着,轻描淡写:“一份和他无关的东西。”

“……”

时穗根本没听懂,但她心里有数,这东西肯定不简单。霎时间,她满心的担忧,既不敢主动去找时圳索要视频,又不敢忤逆谈宿的命令。她纠结着,脸色越来越差。

终究没有战胜心里的恐惧,她反手拉住谈宿的胳膊,眼神无助:“我不敢找他……”

时圳现在像是变了个人,对她毫无亲人间的疼惜,只有暴力和利用。谈宿虽说不是好人,但从未对她大打出手过,她在心里,更偏向他。

可惜,谈宿不具备怜悯的心。

他脸上笑意未收,但眼里的森然丝毫不加掩饰,刚刚还温柔抚摸过她的手再度落在她脸上,指骨渐渐拢紧,强硬掐住她两颊,彻底失去耐心,语调低冷:“你和他说,我给钱。”

顾不上听他说什幺,时穗脸骨疼得如要裂开,擡手去拽他的手,眼眶瞬间盈满水汽,一副示弱姿态。

谈宿甩开她。

重获自由,时穗侧着脸,不敢看他,脸上是红一道白一道的指印,耳边是他不耐的警告,让她毫无退路。

谈宿没有等她,也没下达时限,唯一让时穗感到欣慰的,是他拿走了她送的礼物。这也许说明,他不准备丢弃她。只要她完成这项任务,他就会帮她解决时圳的勒索,帮她寻到父母的消息。

抱着这样的期待,她小心翼翼地在赌场楼下的出口等人。从天亮等到天黑,她一遍遍给自己打气,才坚持到时圳的身影出现。

岂料,她还没有主动上前,就被走在前面的男人察觉。隔着夜间熙攘的小吃街,输红了眼的时圳大步朝她而来。

被打过一次的恐惧瞬间战胜她给谈宿办事的决心,时穗转身就跑,却被身高腿长的时圳从后面扯住头发,狠狠拽过来。此时此刻,她真的感谢谈宿走前给她披上外套,让她跌坐在地时不至于走光。

“放开我……”

她死死扣住时圳勒她脖子的手。

但简直是以卵击石。他力道重,身上戾气浓,加上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没人会因为一个女人的呼救驻足,甚至是伸来援手。

“要到钱了吗?”

时圳多日未睡,眼球都是可怖的红血丝,怒视她时,表情生狠,可怕得让人不敢直视。

时穗瞥开眼,紧紧攥着身前的衣服,朝他喊道,“你先放开我再说!”

见她不再有想跑的意思,和刚刚主动的尾随,时圳眼神犹豫了两秒,一把松开手,警告她:“别给老子耍花样。”

“……”

时穗从地上起来,拍了拍掌心沾上的尘土,眉间尽是不耐,语气直冲:“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有事和你谈。”

闻言,时圳彻底放下戒心。

最终还是没有离开这条街,在前面随便选了家没客人的面店。进去后,时圳只顾自己,又点菜又点酒,一句没问过时穗饿不饿。

她早麻木了,也不想和他多待,直接说:“谈宿说你这里有一份录像,他……”

肉眼可见时圳眼神越来越凶狠,时穗渐渐噤声,吓得心脏狂乱跳动,紧张地咽起唾沫,肩颈渐渐蜷紧,竖起防备姿态,“你看什幺?”

时圳后牙咬紧,明显处于发怒边缘,看得时穗不敢再往下说,越来越心慌,甚至产生转身离开的想法。

她不说话,时圳拎起旁边的酒瓶摔在地上,响声刺耳,玻璃片霎时四分五裂,吓得时穗脸色煞白,身子开始颤抖,磕磕绊绊:“我……他说给你钱,你想要多少都……啊……”

时圳根本没耐心听,彻底失去吃饭的心思,粗暴地拽着她的衣领,把她往外面拖。时穗一路都在反抗,但没人帮她,很快就被时圳带到一个潮湿阴暗的小旅馆,被推倒在墙角。

他阴着脸,浑身团绕戾气和杀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还和你说什幺?”

时穗早被吓破了胆,囫囵摇着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只是个传话的……”

下一秒就被时圳拿起的水果刀抵喉。

她眼睛惊恐瞠大,浑身血液逆流,连咽唾沫都不敢,屏住了呼吸。她知道来找时圳很危险,但带着谈宿愿意给钱的条件,她以为自己会没事。没想到,时圳现在彻底疯了。

他急得目眦欲裂:“给他打电话!”

时穗眼睫颤得厉害,有出气没进气,蜷缩的身子抖得愈发厉害,声音细紧:“手机在兜里……”

下一秒,时圳从她兜里掏出手机,用她的脸解锁,不耐地喊了声:“手机号!”

“我只有他微信……”

见他垂眼看手机,时穗偷偷往后躲,就被刀背拍脸冰凉的温度吓得紧闭双眼,慌张求情:“哥我错了……我不动了……”

聊天界面只有一条与谈宿的对话框。

时圳直接拨出语音电话。

等待音一声接一声的响,时穗紧张得狂咽唾沫,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在心里祈祷,希望谈宿快些接电话,与时圳单线沟通,把她摘干净。

可惜,时圳连续打了两通电话,都没被接听。

“耍我?”

他回身踹了时穗一脚。

时穗直接啜泣出声,与此同时,开了免提的听筒响起那道让她无比熟悉的低冷声音:“说。”

他知道是时圳。

后者也知道他知道自己是谁,没有客气,直道,“一个亿,我把视频给你。”

时穗惊得哽咽都止住了。

偏偏,谈宿想都没想就答应:“没问题。”

见他这幺痛快就答应,时圳眼神里闪动贪婪,看向缩在角落的时穗,嘴角恶劣上扬,“谈老板,我妹妹在你那里,值不值两千万?还是说,我给你一个打包价?”

“……”

时穗世界观崩塌,目光凝住。

欠赌债、不要父母、打她……她都觉得时圳是学坏了,直到他给她明码标价的一刻,她才明白,他生来就是个不近亲缘,自私自利的混蛋。

他很盲目,觉得她在谈宿那里值钱。也愚蠢,赌谈宿会愿意拿钱换她。

本来抱有点期待的心在听筒一秒一秒的静默中凉透,时穗转脸,逃避地往墙角缩,等待一种新形式的死期。就被猝不及防响起的清冽声音救活。

谈宿说:“你让她和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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