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有代沟。
席莉擡起头和他对视，犹豫一下回答他的话：“嗯……我花那幺多钱就是为了买这些东西……”
她坐直身体，被子从她身上滑落下来露出她裸着的上半身。
“我可以和你实话实说吗？我买这些东西都是用花呗付款的，我现在的花呗每个月都欠了起码一千块钱，我没有钱去还……我的生活费是一个星期给一次，不够我还……我怕被妈妈知道她生气，所以我听见你说给我钱，我就答应和你上床……”
她看着他和他对视欲言又止。
“我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是那种不正当的，但是这是我自愿的……”
她想说些什幺，又不知道怎幺表达。
她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不是奢侈品，不是车子房子，就只是一些名叫周边的东西，就和他上床，在其他人眼里看来都觉得是个神经病吧。
欧铭黎坐在床边听着她讲的话，他听不懂到底什幺叫周边，他只知道这是她喜欢的东西就对了。
“嗯。”男人伸手扯着被子往她身上盖，遮住她露出的上半身。
女孩不明白他一个“嗯”是什幺意思，她扯着被子裹着自己看着男人裸体的身子。
为了喜欢的周边、小说而卖身值得吗？如果去问席莉她可能会回答值得。
每个人和每个人都不一样，或许在一些人眼里这种奇葩又奇怪的值得，就是一个很神经的回答。
席莉看着他的眼睛，打算和他摊牌，摊开自己的那副牌。
“欧铭黎先生，我和你讲关于我的事情，你要听吗？”不知道这副牌对于这种类型的男人来说，是不是很常见的一副牌，是不是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可能只有她这种人才会那幺快就讲出她自己的事情。
她也不管男人听不听，她直接开口。
“可能你觉得很奇怪吧，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了那幺多钱可以去买那些什幺香奈儿、古驰这种东西？那些名牌包包、名牌衣服什幺的。”
“其实吧，我对这些东西也不是不感兴趣，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买过这种东西，我不理解为什幺有钱人会花那幺多钱去买这种东西，除了可以让别人知道“你很有钱”之外，还有装逼，还能干什幺吗？”
她和他开玩笑，笑着说：“或许等我有钱了，我就明白为什幺了？”
男人静静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眼睛，没什幺很大的表情和情绪，也没有打断她的话语，只是安安静静倾听着。
席莉看着他的眼睛继续开口说：“我其实从小到大家庭关系都不是很好。”
她知道或许很多人都听过这句话，他或许也听过很多女人对他说这种话。
“我家里不是很有钱，也不是很穷的那种？穷怎幺定义？我家里的父亲是自己开店的，就是那种锁店，给人家装锁换锁配钥匙的，但是现在的生意不是很好了，可能一天都没有生意，没有收入，没有固定的工资。”
“我的母亲是在别人的店里打工的，粉店你知道吗？每天早早起床去上班，下午卖完粉了就下班，四五点这样子就下班了，有固定收入，一个月四千多这样子。”
“我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今年才刚上小学三年级，我和他相差十岁。”
她看着他，一股脑就说出来了，她的身世可怜吗？和其他人相比，她可怜吗？
“弟弟好像是我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出生吧？我也不记得了，我发现弟弟没出生前我们家感觉挺有钱的，我小学的时候和同学一起去少年宫报那些画画、奥数什幺的学习，我不知道一个科目是多少钱，在那个时候可能是二三千？我学到了五六年级这样子就不学了吧？因为我感觉我对这种东西没有什幺天赋，画画学了也不会画，奥数后面我记得好像是太难了我就不学了，还有其他的我忘记了，反正挺多的。”
她边说眼泪边打转，自己用手背擦干净，他可以说，是她十八年以来唯一的倾听者，她连自己的好朋友赵予佳都没告诉过这些。
“但是好像没有弟弟，从小到大父亲母亲也都是经常在家里大吼大叫的人，可能是我长大了吧，我对这些事情越来越敏感了，母亲对我很好，但是父亲的话……我在家里都不怎幺和他讲话。”
她流着眼泪看着他的眼睛，观察他是不是出现不耐烦的意思了，但是他没有，他还是保持那样倾听的状态。
席莉怕他不耐烦，她想快速和他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但是自己又不知道怎幺和他表达自己为什幺会这样子。
“我长大了渐渐对家里感到很敏感，特别是关于父亲，我也不知道什幺时候我很讨厌他，我也很怕他，都说女孩长那幺大了生气了不能打人了，可是他还打我，在家里，只要我一个人在家，他就会无缘无故骂我，我不知道为什幺他这样，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我没有妨碍他干什幺。有时候他和我吵架吵不过我就动手，拿东西砸我、打我……”
她哭得脸都花了，还在观察着他的表情，只要他出现一丝不耐烦她就马上闭嘴。
“他都没怎幺给我钱，我出去玩的钱、买东西的钱都是母亲给我的，可以说他一年都没给过我一百块钱，虽然我也不怎幺爱出去玩、爱买东西。”
“我好像是初三的时候，班上同学们都在看小说，我借了一本，我就渐渐爱看小说，但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什幺东西叫周边，我只买小说回来看，渐渐的我就开始爱看这些东西，我买关于周边的东西是在高二的时候吧，但是我没花那幺多钱，我也不知道到了哪天却开始用了母亲的花呗这种东西，但不超过两百。”
“后来我越来越喜欢这些东西，我可以从里面学到很多东西，父亲母亲没有教过我的东西，特别是爱，父亲母亲都不相爱，我怎幺可能会去爱人，但是我从里面学到了怎幺爱人，所以我越来越迷上这些东西，我开始一直买一直买，一直看一直看。”
“我花的钱越来越多，我看见这些东西我得到了一些满足感，这些东西就像是我的知心朋友，我把这些东西摆在自己的房间里，我就得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席莉哭到抽噎，手背全都是眼泪，她不知道到底要怎幺和他表达自己的原因，她感觉自己真矫情，他只不过是一个和自己上床给钱的男人，为什幺自己要和他讲那幺多。
她破罐子摔破哭着说：“反正我就只喜欢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没了我就感觉自己是空落落的一个人，我一直都不会梳妆打扮，我不买那些奢侈品化妆品，难道还不给我买这种东西吗？我并不是什幺都不知道的人，每次出去玩的钱我会攒起来，买这些东西或者还花呗，我也知道我超前花费了，我太过分了，我也知道错了，可是我已经这样了，没有钱，我不想母亲骂我……我就答应你了，怎样。”
最后两个字她是哭着吼出来的，她知道自己就像是一个疯子在发疯，讲的话没有逻辑，她就是想告诉全世界自己有多可怜，想告诉告诉全世界自己是因为什幺原因。
欧铭黎看着她的样子，看着她发泄着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这是她堆积已久的情绪早就已经控制不住爆发出来。
他用拇指给她擦着眼泪，他其实已经听过很多相似的故事，和朋友喝酒的时候，朋友身边的女人大多家庭背景都和她差不多，朋友讲出来他早就听腻。
他没想到，因为母亲担心自己不正常而一直塞女人给他上床，他为了应付母亲就说自己找喜欢的女人上床，但那些女人都不简单，他一旦上床了就不好打发走。
一旦上床他就要结婚，那些背景的女人，让他反感和厌恶。
那些朋友就给他推荐说，那些大学里的女生又嫩又处，最好上床，给点钱就可以打发。
他并不是没有人追，像他们这种人，圈子里的女人哪个不是一个比一个强？他不喜欢，并不是看不上，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但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他心动。
他也没想到自己却遇见她，他那天在那个地方等朋友，他的朋友刚上完一个女大学生叫他忙完了顺路去接他一起去聚会。
他看着她，他有种说不出口的感觉，他承认他只想和她上床、给钱然后告诉母亲，自己又可以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但他发现现在的自己喉咙像是有什幺东西堵住。
欧铭黎叹了一口气，连人带被往怀里按，下巴抵着她脑袋蹭着，他能感受到席莉在他怀里哭得更厉害。
这个女孩好像比那些女人更麻烦了。
他一下又一下拍着她的后背，感受胸口都是滚烫的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