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乐乐发了两晚烧，第三天才变回活蹦乱跳。
林玉风把谢朗豪相亲宴的二维码发给她，杨乐乐盯着对话框好久，还是不敢随便搭话，只能讪讪地放下手机，准备赴约。
她选了一件湖水绿色的裙子，头发还是黑长直，没有卷起。左静宜替她化了个轻淡的妆，然后拍拍她，说好了。
「宜宜，我跟妳好像啊。」杨乐乐看着镜子里的人。
一样的发质、面型。不同的是，左静宜的五官寡淡却贵气，杨乐乐的五官则是很一般，就是眼睛特别明亮。
左静宜说：「不然怎么叫姐妹。」
杨乐乐笑出小虎牙。
杨乐乐提起裙子，踢着高跟鞋进场，总觉得自己是恶毒女配，去破坏灰姑娘跟王子的姻缘。
这种感觉在碰到许霜凌后更明显了。
许霜凌是她的好朋友，有一双蓝色的眼睛，是个长得像精灵的混血儿。杨乐乐看到她时，她就站在那个角落。
杨乐乐突然有点不敢上前。
该怎么问呢？妳认识我吗？妳过得好吗？妳在中学快乐吗？
还是——
我好想妳？
在杨乐乐过去前，有男人先行动了，端着酒杯包围许霜凌，脸上挂着轻浮的笑容。
在许霜凌反应过来前，杨乐乐的身体就先行动了，踏步向前。「你的手放哪呢？你在非礼她吗？」
男人吓了一跳，脸上带点被戳穿如意算盘的恼羞成怒，把手放开。「这位小姐，妳可别胡说。」
杨乐乐盛气凌人。「我刚才可看到了，你想直接摸人家的腰……」她转眼，与许霜凌视线对上。
她僵住。
然后许霜凌的表情冷若冰霜，似乎在嫌她碍事。
杨乐乐吞口水，许霜凌再没看她，换上一副柔弱的表情，对搭讪的人应付自如——杨乐乐没来由地觉得许霜凌好像一个人。
像另一个世界的左静宜。
许霜凌冷冷冰冰地离开了。
杨乐乐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就见她拎了点食物，就几块糕点，而杨乐乐没忍住，拎了一大盘满的，附近的宾客都诧异地看她。
众所周知，来宴会，只能吃个半饱，不然礼服撑出个肚子像什么话？
今天本来是谢家举办一个小宴会，说是宴会，其实就是包了场的派对，让年轻人聚一聚，玩一玩，气氛相对轻松。
有舞台，有射灯，有DJ播歌，有人跳舞，有人在扔飞标。
虽说是谢家的「相亲宴」，可若仅仅是谢朗豪本人，是没这么大排场的，今天之所以那么这么热闹，是因为谢朗豪的好朋友林玉风也来了。
在场的女人，不管怎么打扮，只要林玉风一出场，就把所有人都比下去。那一张脸，毫无瑕疵，再加上他的背景，被暗里称为「金凤凰」。
他早就来了，就跟谢朗豪待在角落，只露出侧脸，附近有假装不经意地徘徊的女孩子们。
「谢谢你，我的超级磁石好兄弟！」谢朗豪十分满意。「再撑撑，还有两小时就完了。」
林玉风擡眼。「你还想我待两小时？」
「一小时！一小时！」谢朗豪急急地说：「之后我跟你一起走！」
说也奇怪，林玉风的长相太出色，反而让人生出距离感，再加上他总是一副淡淡定定的样子，反而让那些千金望而却步。
所以，林玉风的五米内是安全的。
就算有人鼓起勇气搭话，没两句也会被他四两拨千斤拨走。
谢朗豪特别有安全感，扯着林玉风的衣袖。
「看你这出息。」林玉风特别嫌弃。
谢朗豪看他时不时瞥一眼门口，奇怪地问：「咋了？你邀了朋友来？」
「嗯。」林玉风垂下眼。「谢朗豪。」
「什么？」
「方美婷的柠檬茶只有自己人才能喝，而我十四岁后就戒了鱼蛋了。」林玉风说：「这都是陈年旧事，连我姐姐们都不知道。」
「你干吗突然说这些摸不着头脑的话？」谢朗豪。
「我只是想问你有没有说出去。」
「说什么，说你十四岁前都是胖子？」谢朗豪委屈地说：「我有跟你追求者说过，可是有用吗？」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追求者多疯，尤其是那徐妹妹，可她爸爸跟林玉风的妈妈是合作关系，不能闹得太难看。后来，林玉风跟校花许霜凌协议，各取所需，才让彼此的追求者消停一点。
其实林玉风自己也能解决，可他不想把精力放在这之上，挑了个最省事的方法。
今天徐枫也追着他来了，也不知道这姑娘用什么方法混进来的，谢朗豪幸灾乐祸地看林玉风，就见他完全没反应，继续盯门口。
「谢朗豪。」
「怎么？」
「你觉得，一个不熟路的女孩子，来这里时，被拐走的机率有多大。」
「那女孩子多大。」
「同龄。」
「小玉。」谢朗豪的表情一言难尽。「你是不是被甩了？」
林玉风幽幽地看他。
谢朗豪突然爽了。「林小玉你也有今天了！」
那边，杨乐乐在林玉风特别嫌弃谢朗豪的时候溜进来了，无视挤拥的人群，跟在许霜凌背后，像小尾巴。
在她跟了许霜凌约十五分钟后，许霜凌终于忍不住转身了。「有事？」
「啊？」杨乐乐吓了一跳。「没事，我……我就看看妳。」
「我认识妳？」
「不认识。」
「但妳认识我。」许霜凌冷冷地说：「妳的目标是林玉风？」
杨乐乐觉得哪里不对又哪里很对。
总之她说：「我喜欢长得漂亮的！」还挺理直气壮。
……
……
「各位，林小玉被女人甩了！」谢朗豪捂住嘴，一副三姑六婆样。「可怜的小玉！那女人真不识货！」
「当真？何方神圣？能让林爷爷下凡？」突然冒出来一名漂亮女人。姚如真拎着酒杯过来，旁边是突然出现的八卦天后方美婷。「在哪认识的？」
林玉风别过头。
方美婷扶眼镜，眼神犀利。「最近半年认识的？」
「……」林玉风。
姚如真笑嘻嘻。「我和许霜凌这种美少女你都不动心，那就排除是大美女的可能性……不过我猜你喜欢个子高的。」
「……」林玉风。
谢朗豪说：「半年都没追上，还邀她来这不上不下的派对，小玉你是不是不行。」
林玉风幽幽地看他。
方美婷沉吟。「不，小玉也许不是不敢出手，而是不能出手。」
姚如真眼睛闪亮。「这是试探状态……对方有意中人？」
「呃……我想起上次小玉……」谢朗豪。「确实追着钟明音那个传说中的野蛮女友跑。」
姚如真吹了一声口哨。「牛啊，林玉风，我小看你了，居然要撬那臭屁王墙脚。」
方美婷低头往手机按了按，查了一会儿，然后说：「左乐乐？」
「……」林玉风。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话都被你们说完了。
一群损友！
……
……
许霜凌是混血儿，像精灵一样，那双眼晶莹剔透，打量杨乐乐。
在杨乐乐的努力下，她虽然还是挺防备的，可却没一开始冷淡了，至少以杨乐乐的了解，这是软化的迹象。
待在许霜凌身边，杨乐乐才有了真实感。
这是她过去熟悉的人之一。
不是左静宜，不是钟明音，她的最好朋友，是许霜凌、姚如真、方美婷、和谢朗豪。
杨乐乐想问她现在是林玉风的女朋友吗，可是又觉得太唐突。
许霜凌这一路或多或少受到挤兑，很多女人都认识她，在窃窃私语，杨乐乐有点奇怪，就听她说：「那是林玉风的追求者。」
杨乐乐皱起眉。「胖……林玉风不替妳出头？」那要他何用？
杨乐乐自己当林玉风女朋友时，这情况发生在她身上，她能毫不在意，可在她好友上，她却不行。
许霜凌愣了一下。「他不会为我出头的。」他们互为挡箭牌，其实关系不太和谐，为什么要出头？
听在杨乐乐耳里却是怒了。「那他没给妳点东西反击吗？豪车呢？首饰呢？」
见许霜凌摇头，杨乐乐恨恨地看林玉风。
那头林玉风被姚如真搭着肩，杨乐乐看不清人，就看到个背影，见一个大美女跟林玉风靠得近，心都凉了半截。
完了完了，她的完美胖子变成大渣男了。
正愁着，一个熟人找上来了。
徐枫讥笑着说： 「呵呵，这不是死皮赖脸地占着风哥哥女朋友位置的人吗？」
杨乐乐一个激灵，这好正统的恶毒女配味道！
许霜凌柔柔笑了。「这不是死皮赖脸地纠缠林玉风的『妹妹』吗？」
徐枫脸黑了。
徐枫这人，杨乐乐熟，她是林玉风爸妈圈子里的人，跟杨乐乐是互相掐过架的关系，在杨乐乐跟林玉风订婚后，她就消停，对林玉风死心了。
这是杨乐乐的老冤家了，每次看到她都没好脸色，没想到会把枪头对准许霜凌。
人是不坏的，就是有点冲动。
徐枫说：「谁不知道风哥哥一直对妳不冷不热的，妳以为林家真能接受一个狐狸精进门吗？」
「喂，妳这话过份了！」杨乐乐怒了。
「我哪里说错了，她不就是仗着一张脸勾引风哥哥吗？这人人都知道！」
「难道不是反过来吗？」杨乐乐指向林玉风。「妳也不看看他长成怎样，他长得像个妖精，到底谁勾引谁？」
「……」因为动静太大而看过来的林玉风。
「……」惊呆了的谢朗豪给方美婷倒酒。
「……」惊呆了连忙喝口香槟的方美婷。
姚如真吹了个极其响亮的口哨。
「再说。」杨乐乐一边走上前，一边笑着跟徐枫说：「妳觉得他会看上一个小时候整天奚落他是肥猪、嫌弃他吃鱼蛋的矮东瓜吗？他不跟妳计较是他大度，他又不是M，死心吧。」
林玉风眼睫动了动。
徐枫这下真的是恼羞成怒了，朝二人冲过去。
「住手！」杨乐乐挡在许霜凌前面。「妳别动她！」
「什么？妳也跟她一样是狐狸精吗？」徐枫恶意地笑。「识相就别挡路，不然我连妳都敢揍。」
「妳这还无法无天了？」杨乐乐气笑了。「众目睽睽，妳敢动粗就动粗？」
徐枫咬牙。「我有什么不敢的！」
她正要上前推许霜凌，没想到杨乐乐动作更快，她一个旋身把人护着，手中拿着酒杯，那酒水洒在徐枫身上，那身漂亮的裙子马上不能看了。
许霜凌愣住了，看向杨乐乐，手不由得扶着她。
徐枫尖叫出声。「我……我杀了妳！」
「好呀，妳行妳上。」杨乐乐笑盈盈，像灵活的小兽那样接招，她伸手格挡徐枫，那身礼服完全没妨碍行动，英姿飒爽。
附近的女孩子都在看，起初是用余光看，后来连聊天都不聊了，直勾勾地盯杨乐乐戏弄徐枫。
「妳别得意忘形了！」徐枫比她矮，完全占不到便宜，脸涨得愈来愈红，她脑子一热，直接拉住侍者，从托盘拿起酒瓶，往前一扔。
只听一下沉闷的响声。
四周寂静。
许霜凌刹白了脸，马上冲到杨乐乐跟前。「妳没事吧？」
「当然没……事……」杨乐乐感受到有些温热的东西滑落下来，黏黏腻腻的，不多，但是让她有些腿软。
她缓缓滑落到地上。
徐枫惊慌失措。「我……我不是故意的！」
杨乐乐想张嘴说什么，可她眼皮太沉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许霜凌托住她，杨乐乐那乌黑的头发沾到一些血，让她咬着唇。
杨乐乐眼皮愈来愈沉重，她闭上眼，像失去发条的娃娃。
一双手托起她的脸。
「杨乐乐。」
林玉风轻声叫唤。
「杨乐乐，妳醒一醒……还能听到我的话吗？」
她闭着眼，墨黑的头发披在脸旁。
高大的男人半跪下。林玉风察看她的伤口，创口不大，血也不多，可杨乐乐却失去意识了。他的眼珠神经质地转动，上下扫视杨乐乐，然后看着许霜凌。
那双瑰丽的眼睛黑得没有一丝光亮。
许霜凌松开手。
林玉风把杨乐乐挪到自己怀里，动作又轻又柔，然后护住她后脑，直接把杨乐乐整个人抱起来。「这里最近的是A医院，我开车送她过去。」
杨乐乐的脸没有一丝血色，靠在林玉风肩上，呼吸微弱。
「我也去。」许霜凌。
徐枫在旁边嚅嚅说：「风哥哥……」
林玉风没有理她，大步穿梭人群，怀里的杨乐乐没有一丝颠簸，他走得很急，愈走愈急，托着杨乐乐的手微微颤抖。
「杨乐乐。」他轻声细语说：「妳不是很能蹦吗，睁开眼看看我，我是林玉风。」
杨乐乐没有回应。
她闭上眼的时候特别乖，跟醒来时不一样，一动不动。林玉风垂眼看她，他的表情看不出情绪，连眼睛也是一片漆黑。
……
……
杨乐乐瞌睡醒来时，看见林玉风。
准确来说，是十三岁的林玉风，像个汽球一样，大大的白馒头。而她自己，则是是瘦豆芽，个子矮矮的。
「胖子？」她看着四周的宴会场景，惴惴不安。
「嗨！这小美女哪里来的？」突然出现了一名高大的少年，似乎比他们年长一点。
少年微微弯腰，凑近杨乐乐。「小风，她是你们的亲戚吗？」
杨乐乐退后了一步。
「显哥好。」林玉风伸手挡在杨乐乐与少年中间，懒洋洋地擡头。「这是我同学。」
「嘿嘿，两小无猜啊，早恋啊。」名叫显哥的少年滑头滑脑的，明明没有比他们大多少岁，身上却有着女人的香水气味。
「杨乐乐真的是我同学。」胖子见怪不怪，瞄到显哥身上的唇印也目不斜视，十分淡定，朝杨乐乐介绍。「这是显哥，他的爸爸就是那边的导演徐先生，他是二姐的好朋友……」他说到一半，才感觉到身边人的迟钝。
杨乐乐僵住了，抓林玉风的手抓得死紧。
「哦，原来是普通同学啊，差点以为我妹没戏了。」徐显摸着下巴。「枫枫，别偷看了，小风没有在恋爱。」
一名可爱的女孩子从餐桌的另一端绕过来，十分生气。「哥！你又在乱说什么！」
「别害羞了，妳以前不是一直说小风好帅吗……」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他长得像肥猪那样！」女孩子涨红了脸。「你看他的盘里全是香肠和鱼蛋，都肥成那样了还不节制一下，只顾着吃！」
林玉风懒洋洋地说：「哦，我喜欢嘛，这很好吃的。」
「你真的不知羞耻！」女孩子更气了。「垃圾！肥猪！」
林玉风擡眼。「哎，走了走了。」
「喂，你们别太过分了。」杨乐乐听不下去了，像炸起了毛的狮子那样。「你们怎么能那么说他？」
「妳又是谁？丑女人！」
「总比矮冬瓜好！」
林玉风连忙拦住杨乐乐。「别别别别别，姑奶奶妳冷静一点。」
徐显吹了一下口哨。「长得挺乖，看不出来，是小辣椒啊。」
「还有你。」杨乐乐真的生气了。「胖子人很好的，你这种身上都是女人香水的坏男人别带坏他。」这人简直是电视剧里的渣男标配。
徐显看着杨乐乐惊奇，想伸手去碰她，怎料杨乐乐像是预判到似的，他往哪伸就往哪够不到的地方移，徐显也没注意到其实是林玉风那拦在她前面的手、在不动声色地变换着角度。
最后徐显想拉她的衣角，这回林玉风直接让杨乐乐退后一步，语速缓慢地说：「显哥，你手上有蕃茄酱……而且，我要提醒你，我同学的裙子是二姐选的。」
徐显风翻了下手掌。「有蕃茄酱吗？在哪里？」
「哦，可能是我看错了。」林玉风。
徐显风最终还是没找到蕃茄酱，不过在听到林玉琪的名字后，总算规规矩矩，不再动手动脚了。
「妳凭什么说我哥哥？」徐枫却不折不挠。「跟垃圾肥猪混在一起，妳也不是好东西！」
徐枫用力地冲过来，撞在杨乐乐身上。杨乐乐也不甘示弱，在发现拿不稳盘子后，直接倒在徐枫身上，刺身和酱油浇了两个少女一身。
「杨乐乐！」
「枫枫！」
杨乐乐和徐枫都满身狼狈，徐显马上把妹妹拉走了，林玉风看杨乐乐裙子上沾满食物和酱油渍，跟来收拾残局的服务员说「我这个盘子也不要了」，然后带杨乐乐到卫生间。
杨乐乐从卫生间出来后，终于想起来了。
十三岁时，林玉风第一次邀她去他妈妈的杀青宴，那时他们刚刚成了朋友，她穿着漂漂亮亮的裙子，却在中途控制不住脾气，给搞砸了。
林玉风似乎在思考，神情悠闲，眼睛看着某一处。林玉风体型庞大，就伫在那里，让杨乐乐心里踏实了许多。「胖子。」
小胖子回神，看杨乐乐，确定她没大碍。「搞定啦？那我们回去吃东西了。」
杨乐乐跟林玉风回座位，桌上放着盘子，上面跟杨乐乐之前拿的食物一模一样，都是刺身和蟹脚。
杨乐乐拿起蟹脚，却没敢开吃。
心里七上八下的。
「胖子？」她惴惴不安。
「干吗？」林玉风似乎仍在思考，正在吃鱼蛋，闻言擡头。
「你没有生气吗？」杨乐乐像十三岁那年一样，不安惶然地说：「对不起，我搞砸了。」
林玉风嚼几口鱼蛋，吞下去。
「使绊子不能在这么多人前使，徐枫只是个小孩，众目睽睽下跟小孩计较就输了。要是真的生气，之后治她的方法也多了去了……」林玉风开始说教，看着杨乐乐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不过嘛……」
「杨乐乐。」林玉风偏头看她。「我没有生气，刚才妳很帅。」
那时的他真的像个馒头。
可现在的杨乐乐却觉得，他是全世界最好看的男孩子。
杨乐乐鼻头发酸。
她好想念他。
林玉风像是拥有无边的温柔，永远都在包容她。
他似乎从不会说重话，或是动作粗暴，总是轻轻柔柔的，像个柔软的面团，生气也气得不久。
她从没有遇见过这么好的人。
杨乐乐像是刚被点燃的小烛火，愈烧愈亮，表情慢慢变得光彩夺目，上前扑向林玉风，眼泪如珠子般掉落，一声声呼唤着。
「胖子！」
「胖子……」
「胖……子……」
「只要我在，万大事有我兜着……」林玉风还在那里说着话呢，被杨乐乐扑得肥肉都在晃，叫了起来：「等一等！杨乐乐住手——我的鱼蛋！鱼蛋要掉了！」
跟记忆中一样，林家三姐弟带着杨乐乐打道回府。
二姐林玉琪一上车就睡着了，杨乐乐也累极了，可是她硬撑着不睡，一上车，整个过程都看着林玉风，眼也不眨。
像个球一样的胖子，特别让她有安全感。
她勾着林玉风的手。
林玉风也想打盹，他用最后一丝理智打开李叔刚放在车上的毛毯，盖在后座三人身上。看着杨乐乐：「妳不睡吗……？」
「我不困。」杨乐乐缩在毛毯里，声音蒙蒙胧胧的。「胖子。」
林玉风应了声。
「胖子。」
林玉风又应道。
杨乐乐似乎安心了。「谢谢你……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即使只有一晚也好。
十二点了。
「杨乐乐，十四岁生日快乐。」林玉风在闭上眼睛前，轻声说：「时候不早了，得回家了。」
「不回去可以吗？」
林玉风却是睡着了，没应她。
杨乐乐也撑不住了，靠在他身上闭上眼。
「胖子。」她轻声说：「我快抓不牢你了。」
所以，不回去可以吗？
林玉风仍然没有回答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