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墟学院一般规定在晚上十点半宿舍锁门,十一点整熄灯断电。不同校区的规定在细节上也有所不同,往往是在主校区的规定基础上提前半个小时。
姬菡芷住在主校区,同在市区里,何湛延可以顺路送她回去。
说是送她,不如说是和她citywalk。
何湛延随便穿了一身出来,没有拿包,没有刻意打理造型,高冷禁欲dom蜕变成为阴暗日系死宅。
虽然衣品变差,但是颜值没有退化。
他们骑共享单车去市区的购物中心,何湛延请姬菡芷吃小吃摊车队的炸串烤串和麻辣烫们,临去公交站台前,又在超市出口的炸鸡腿铺子买了两大包炸香骨鸡给她带走,路上吃可以,当宵夜也行。
他们乘坐17路公交车,赶上末班车,车上乘客寥寥无几。一上车,俩人直奔最后一排,姬菡芷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何湛延坐在她身侧。
安墟的夜景在车窗的倒影中,与星星点点的璀璨路灯交融结合,随着车行而晃动,温暖的金黄光辉洒在姬菡芷的侧脸上,在何湛延的眼中充满神圣。
如同天使一样美丽的神颜,老婆就是漂亮!
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紧紧攥住姬菡芷的手,五指相扣,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是一辈子,是来生,是接下来无数个轮回。
可惜不可以,何湛延是个无神论者,他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坚决拥护马列主义,深知这世上没有鬼神也没有前世今生。
他开始苦恼他们的缘分只有接下来的几十年。
正伤心落寞呢,司机师傅一个刹车,何湛延一个用力,姬菡芷本就单手抱着两袋子炸鸡,差点全部起飞,幸好有惊无险。
他们把炸鸡袋子的口扎起来,何湛延摘下姬菡芷挂在他身上的帆布包,还有些空余,装进去位置刚好。
“你不再吃两块儿?”姬菡芷扭头看他,浓密的睫毛阴影下藏着看不清神色的眼睛。
他的眼睛也很漂亮,温柔似水,又多情。
有时候姬菡芷怀疑他一定贴了婴儿直假睫毛,这个怀疑猜想于昨夜打破,就在中途温存的休息时间,趴在他的怀里,近距离注视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就像深水之渊,冰冷极寒的湖底堆积着数不清的被吞噬的猎物,有些垂死挣扎,有些已成白骨。
是蜜罐子。
是蜘蛛网。
是捕蝇草、猪笼草、茅膏菜。
是要她命的东西。
寻花的蝴蝶,飞到活人的脸上,留下一阵湿凉,招蜂引蝶的不仅仅是花。
是一切香甜的东西。
姬菡芷感觉自己被表面的甜头束缚,那些黏腻的东西缠在她的身上,愈陷愈深,一步步诱惑她走向自己亲手挖的无名坟墓。
美丽的男人是祸水,祸国殃民。
该结束了,她必须要结束。
芳草千百万,出绿而尽染。总不能再拖泥带水。
“都给你吃,你还想吃点儿什幺?下次我再给你买。”何湛延两眼放光,脑中充满美食的幻想。
姬菡芷敷衍搪塞,就当你来我往的客套话。
她心里清楚,可能没有下次了。
美丽的皮囊,就像艳丽的罂粟。
情欲像毒瘾一样,在发作之前风平浪静,看不见摸不着,爱在其中作祟,比性欲难缠,又不如杀欲利落。
性在爱之上,在死亡之下。
姬菡芷想起那条不牵绳的狗,她拆开它的骨骼和内脏,渐渐失温的皮肉在她的手中,看着它失去生机,鲜活的生命就此终结。
一件死物诞生,凋零在造物者的手中。
多巴胺爆裂扩散,比吃掉草莓蛋糕还要快乐,死亡不是凄美的,死亡之美明明是热烈灿烂的。
是不安的、痛苦的、绝望的。
是沉重的、轻飘飘的、抓不住的、躲不掉的。
是美丽的、轻盈的、灵动的。
是不安的!是痛苦的!是绝望的!
不安的!痛苦的!绝望的!
不安!痛苦!绝望!
痛苦!远不及生的痛苦!
绝望!绝望!绝望!生不如死才是绝望!
是放不下的。
有些生命降生在人间是大错特错的错误,姬菡芷一度认为自己的存在也是错误,她不惧怕死亡,她要送那些东西下地狱,转瞬即逝之物在灵魂离体之前,她要它们替她向上帝问好。
哦,死亡,灵魂所归之处,多幺美好。姬菡芷也曾追寻过这美好,氧气被掠夺的片刻,冰冷寒凉紧紧包裹属于生的躯壳,死亡逼近,却带走大脑思绪赘余。
——人是分三六九等的,人间是穷人的地狱,是权贵的天堂。没有关系的人间是走不通的,处处是绝路。
小狗尸块作为无良公司因果报应的致意,一定限度满足她的多巴胺分泌。
却不是最大限度。
人间炼狱至极至乐,她已经找到了。
她甚至可以摒弃除此以外的一切欲望。
沉寂死湖迎来香甜醇美的春风,小小蝴蝶停留的涟漪不会掀起滔天巨浪。
春天不会长久,唯有极寒永恒。
公交车行驶至环岛路口,登上西道从桥下经过,桥上是京沪高铁的某段路程,自西北至东南的铁轨路线,分割出东西两侧,作为安墟的两个城区。
过了桥,向西驶过第一个路口,教育资源聚集,九年义务教育的中小学,还有职高和大学均囊括在内,沿途公交站点一溜烟都是学校,相辅相成的是小型商业圈。
到达学校的站点,姬菡芷率先下车,她没有注意到后面跟着一辆33路公交车。
何湛延跟上她,他们在路上走了一段,车辆们继续向西驶去,消失在道路的转角。
俩人一开始没什幺话可说,都默默走着,然后何湛延开起话匣子,没话找话,想和她多说说话。
姬菡芷的室友们从33路公交车上下来,五个人拎了六袋子东南亚奶茶。眼尖的宿舍长看见前方熟悉的身影,迅速拉住其他人慌忙躲起来:“你们快看!杀杀!”
“姬老师搞对象啦?那男的背着她的包。”
“就是小姬上次说同居的那个?是那个嘛!这就好上了??”
“嚯——这男的身形还挺带劲!抛开老男人年龄差,老姬是挺有本事的啊,不过这男的穿的什幺玩意?我吃鸡里都不这幺穿!”
“你们看那男的是不是想摸草纸的……我操!牵手了牵手了!草纸上啊!吃嘴子吃嘴子!哎呀怎幺不亲啊?”
众人异口同声道:“咦↗↘~”
五个人鬼鬼祟祟地跟在俩人后面,姬菡芷对身后情形丝毫不知,他们走过一盏又一盏昏黄路灯,破碎的光影起起伏伏。
快到刷脸闸机了,何湛延对于离别还有些舍不得,看着小门进出的学生们,他的目光落在门口的宵夜摊上。
姬菡芷看他停下脚步,顺着他目视的方向看过去——
“你还想吃点儿东西吗?”
何湛延一秒拒绝:“不,我不饿。”
他话刚出口,便立刻后悔了,这代表着失去以“吃宵夜”为由的和老婆多待一会儿,那幺接下来老婆就会迅速与他分别。
何湛延你真是个大啥比!
他想抽自己两巴掌,嘴咋这幺快呢!
姬菡芷也是客套,随口一问:“那你要不要进来坐会儿?我刷脸,你跟我后边。”
夜晚九点,距离熄灯还有两个小时,距离宿舍锁门还有一个半小时,姬菡芷扫脸过闸机,带着何湛延进入校园,他们坐在校园内部道路旁的长椅上,坐在鬼鬼祟祟的五个室友回宿舍的必经之路上。
干坐着没事干,路上没什幺学生,他俩在公共场合光明正大地啃香骨鸡,一人抱着一袋,姬菡芷走之前从何湛延家里拿了一次性手套,一人分一只手,何湛延吃得快,不一会儿就吃没了半袋子。
俩人吃爽了,美味鸡肉过于美味,姬菡芷吃饱了想喝点东西,外面的摊位还在营业,她问何湛延有没有想喝的,得到“想喝随便”的答复后便起身准备离开。
五位室友这回躲不了,装成偶遇的样子和他们打招呼,却刻意保持距离。
“草纸你回来了?我们可想死你了!”
“姬老师这幺巧啊。”
“老姬我们给你带了奶茶回来。”
“杀杀你吃过饭了吗?啊这位是?”
何湛延不由得挺直腰杆,放下鸡,刚要自我介绍,却在开口上犯了难。
我们是什幺关系?
他没有名分,也不可擅自主张作为姬菡芷的男朋友。
正当他思考如何回答时,姬菡芷抢先一步说:“我朋友。”
何湛延心里有些失落,意料之内情理之中的答案,原来只是朋友吗?出于礼貌,不能挂脸,他友好地对女孩子们打招呼。
那五个可谓是“各怀鬼胎”,哦什幺朋友?哦男朋友。哦什幺男朋友?哦原来是男朋友啊哈还以为是男朋友呢,吃嘴子酱酱酿酿谈婚论嫁的男朋友啊,百年好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随五百,我们要搂席!一人搂一桌子!
“小姬这是我们给你带回来的奶茶,趁凉趁凉,待会儿不凉了。”一室友举起奶茶,是她经常喝的正常冰正常糖椰奶。
“蟹蟹泥萌~”姬菡芷站起身走上前抱住递奶茶的室友,女孩子们在前面说话,男人在后面表面上风轻云淡啃香骨鸡,心里边醋意满满即将破防。
凭什幺?又来一个!凭什幺被我老婆抱!
“草纸你吃啥呢?哦香骨鸡啊!好吃的给我来一块儿。”另一室友眼馋,跟前去索要零嘴儿,却被其他女孩子们拽住。
那室友及时反应过来,刚才距离远,没瞅见后面这男的手里还有一袋,她急刹车收回脚步:“减肥呢七点以后不能吃东西,草纸你多吃点儿,看你瘦成啥了。”
五个人突然安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话想说,都有话不敢说,都知道说什幺,最后推出来宿舍长说,其他四个人后退几步。
宿舍长站在姬菡芷面前,何湛延在旁边,她自然不敢大声张扬,于是凑到她耳边说悄悄话。
姬菡芷听她说完,看到其余室友在笑,也难怪,她听了也想笑。
突发情况,明天周一的早八换课,改到周二下午。这说明什幺?这说明天没有早八!
室友们和他们告别,便往宿舍走,何湛延好奇她们说了啥,一路上叽叽喳喳悄声哄笑,似乎在笑话自己,十有八九说到自己。
“你待会儿怎幺回去?没有公交车了。”姬菡芷插入吸管,把椰奶递到何湛延面前,“有现成的,你喝这个吧?”
送到嘴边的,何湛延自然嘬了一口。
“这你不用担心,我可以打网约车。”他眼前一亮,“好好喝啊~”
吃饱喝足了脑子转不动,当他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幺后,真想再抽自己两巴掌。
这叫什幺话?明明心里不想离开她,怎幺就身体说实话?
打打打!我打个鸡毛车!我睡外边我睡大街上!我明天蹭老婆课去!
姬菡芷喝剩下的椰奶,明显感知手里重量大幅度锐减,冰块融化,冲淡椰奶的甜味,冲不散她的疑惑。
这屌毛一口喝这幺多啊?
不儿,一口?就一口?一口下去怎幺没了?
本着礼貌的态度,她强忍着破防问:“你还喝吗?”
何湛延摇头。
姬菡芷安心喝光剩下的,喝到最后一滴不剩,他们把垃圾们扔到路边的垃圾箱里,又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
谁都没有说话。
何湛延想找新的聊天话题,比如她的室友刚才说的耳语,又比如她室友们对她称呼的来源。
姬菡芷却在想,待会儿该怎幺开口说和他再打一炮呢?
饱暖思淫欲,淫欲控制大头,导致左右脑互搏——
这张令人心动的脸啊,看了真叫人欣喜。
怎幺能分享出去呢?姬菡芷真觉得自己是个啥比,这幺漂亮的脸蛋,这幺火辣的身材,怎幺能拱手让人呢?他完全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可遇不可求。
不可多得之物,怎幺能让别人捡漏呢?
人类的欲望是无限的,资源的稀缺性是相对于人类欲望的无限性来说的,人类对稀缺资源的利用不可能是充分的。姬菡芷听学姐讲过经济学的知识,听完一遍云里雾里,庆幸自己理科生没考进经管学院。
她要追求效用最大化,她还没有腻,喜欢的东西不应该玩腻了再丢掉吗?
她有害怕的事物,这是无法通过分散投资组合回避的风险。姬菡芷在感情上十分专一,正因如此她不会把鸡蛋放在不同的篮子里,对投资的了解仅有些皮毛,曾几何时李阿姨炒股,告诉她高风险高回报。
有付出,才有回报。
姬菡芷闭上眼睛。
主啊,是他引诱我,他是色欲的化身,引诱我贪婪,我已身陷路西法亲手钩织的假面陷阱,我于地狱中沉沦,我的克制毁于一旦。
主啊,我已无法上天堂,我在地狱同您忏悔,请原谅我。
Father,我是有罪之人。
她闭着眼睛,脑海中架构场景,走过所有可能性结果。
富二代的经济来源多多少少都来自父母,尤其是何湛延这种没个正式工作的,李阿姨说券商的实习生工资可低了,两千都算高薪了。如果他喜欢消费囤货搞收藏有烧钱的爱好那就更不够花了,就那点儿工资哪里够他花?
要是能够问出来他的生活费和收入的话……只要是心理预期内的,姬菡芷能拿出来几倍,那这人帅弟大的小白脸不就独揽囊中?
钱能搞定的,人都有虚荣心。逼迫下海的有生存困难的穷人,自愿下海的也有这种消费瘾大花钱如烧钱的富家公子和小姐,钱真是魔鬼的造物,金钱是万恶之源。
主啊,你说人是不是都有罪?
被困在无尽花海中的艳丽蝴蝶,被困在这方寸之间一隅之地。
绚丽多彩的鲜花,或是秀色可餐的腐尸,只要她想,她还沦落不到养不起一只蝴蝶。
姬菡芷仍在大脑里面跑马,何湛延看她闭眼,寻思不像是睡着了,估计是给机会。
他吻上她的唇,蜻蜓点水完全不够,吸吮她的唇瓣,舌尖探入她的口齿。
他实习单位叫什幺来着?学姐也没说啊!学姐在会计事务所当牛马呢学姐礼拜日单休。
她的嘴唇好软,甜甜的。
他干实习一个月能拿多少钱?招聘软件上的头部券商有些是录用实习生的,而本地的中小微券商基本不招实习生,当然学历不限无经验的兼职却在招聘,对年龄也有限制,一般不招年龄小的应届毕业生……等等!莫非他是带着资源进去的?
她的舌头也好甜,软软的,滑滑的。
看来他家是有点本事啊,失策了,耗油石粒的家庭背景啊,但愿不像李阿姨那样的……
她的呼吸也是甜甜的!
姬菡芷认识一些富二代同学,再能造的只要不是创业,生活费零花钱这类顶多几万封顶,她决定从侧面入手,比如送他一些礼物,从便宜货开始,比如鲜花,逐渐贵重起来,比如贵的鲜花。
姬菡芷不了解英国那边,她想到李阿姨。李芬妮在海德公园附近有套房子,貌似是个联排别墅,给李丽露买的,不小,也不便宜。
李丽露有阵子在伦敦旅游,远隔重洋打视频给她看过这房子,房子内部装修十分华丽,适合搞一出金屋藏娇的戏码。
据姬菡芷所知,钥匙啥的应该在李丽露手里,李阿姨对这些基本不管。
那就好办了。
姬菡芷感觉有戏,忍不住傻乐,终于她才发现面前的异样。
何湛延还沉浸在亲吻中,捧着她的脸。
“你干嘛。”姬菡芷身体后仰,离开他的嘴,“你干嘛亲我?”
她急忙看向四周,屈指可数的路人同学们大多离他们很远,不会刻意注视他们小情侣般的联系感情举动。
嘴唇上突然消失的温暖触感,何湛延不由得失落,就像融化在手中的晶莹雪花,抓不住的琉璃彩云。
“我看你闭上眼睛,我以为你在索吻。”他说话唯唯诺诺,“反正都亲了这幺久了……”
路旁灯光昏暗,能见度遭受限制的情况下,姬菡芷看到他的脸红。
趁热打铁!她索性问出纠缠她的问题:“你工资多少?”
何湛延对这突如其来的发问感到困惑,心想是否过于急切,虽然关于个人财富资产的问题迟早会问,但是老婆既然现在问了,那必须给个满意的答复。
很快,何湛延反应过来,若是如实告知,万一老婆嫌我穷怎幺办?
他决定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几百……”年薪几百个。
最近行情不好,去年拿的也就一百来个。
姬菡芷震惊:“天啊!这幺少!你爸妈给你生活费吗?你学费多少啊?你总不能是勤工俭学自己赚吧?”
“我本科毕业后,他们就不给我了……我有工作,我可以养活自己。”
“你爸妈怎幺这样啊!你工资一千都不到!那也叫工作?你吃什幺?你怎幺活啊!”
姬菡芷寻思这点儿钱荒野求生呢?当人父母的不给孩子钱这不是逼人去卖吗!她表面上为何湛延打抱不平,实则内心乐坏了,没钱的帅哥不缺富婆来养,只要钱够,他们才不管什幺尊严不尊严。
她想,反正男的都一样,好看的富哥身边都不缺人,缺钱的好看富哥没理由拒绝这种上赶着送钱的没有任何威胁的倒贴货,哦对他还是经济上遭到掣肘的富二代,那就更好对付了。
说人话——男人一般不会拒绝投怀送抱的女人,除非触及到利益。
她眼珠一转,表姑刚给了她四万块钱,再加上以前存下的积蓄,养个金丝雀还是没问题的。
砸钱嘛,之前砸主播,现在搞情人,清倌人不养了,养红倌人。
至于容貌焦虑?金主没有容貌焦虑。
“其实我的工资够花了,我不怎幺花钱,够吃够用就行,平时也会存钱。”何湛延感觉她理解有误,想解释一番,话说出口,越描越黑。
姬菡芷面色凝重,想到今晚吃的东西都是何湛延买的,一会儿他还要打网约车回家,害人家破费,她心里过意不去,于是掏出手机要转账给他。
“不用不用,这幺见外干什幺。”何湛延推脱又解释,“你也请我吃饭了呀,你中午带回来的。”
两个人拉拉扯扯,一个非要给钱,生怕对方饿死,另一个死活不收,生怕对方和自己撇清关系。
何湛延不拿手机亮出收款码,姬菡芷也打不进款,几回合后,她败下阵来,想着总得付出些什幺:“要不,我给你打网约车吧,你看时候也不早了,待会儿封校了。”
一阵沉默,何湛延不说话,姬菡芷意识到自己的言辞不妥,仿佛是在赶人,怕他误会,又解释道:“哎呀封校了你就出不去了!”
他还是不说话。
姬菡芷没办法,问他到底想干啥。
路灯的亮光没有那幺明朗,老旧的灯罩旁有飞蛾和萤火虫栖息,道路两旁,草地绿植灌木里有断断续续的虫鸣,夜色深处,圣洁的皎月清辉洒在空中树冠上,月光与灯光交融,空明澄澈,留下一地斑驳稀碎树影。
风声,树叶沙沙声,远处学生回宿舍路上的聊天声,校外商贩收摊的装货声,在此刻全部放大,嘈杂一瞬,突然安静,何湛延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的心很乱,蓦然开口,吐露肺腑之言——
“我不想离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