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章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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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在公寓的浴缸泡澡。浴盐的香型是栗子与雪松。苏文绮说,周延在北离有若干家产,离她们不远的一处,有类型很丰富的浴室。维希、感官剥夺⋯⋯不一而足。倘若江离想要游泳,苏文绮也可以陪她去。二十五米,有深水区,不能跳水。不过,那里的游泳池的水,公认非常冷,是比赛用的水温。
“我还是有点喜欢周延。”苏文绮评价,“虽然,对他,服务人员招之即来,但,如果他自己或者别人有需求,他的地方总是非常清静,接待也仅有他本人。当然,我也不会不讲公德地弄脏那里。它的外观是一座与镜宫同时期的建筑,内里则是一座完全翻修过的、水做的、陵寝一般的宫殿。”
言而总之,公寓的浴缸太小;江离有游泳的爱好;明京区缺乏体育设施;立德没有游泳池,可是明仑有。
周延是被册封过的伯爵。旧闻里找不到,苏文绮称它们被撤去。不过,有据可查的是,“九摄家”周氏二支,周延是其中一支现存的唯一成员。那一支从几世纪前历来在北离出仕,家纹乃江离一定曾见过的云杉叶。尽管,随时代变迁,凋零不可逆,但在北离,归属周延及他可能后代的文化古迹,足够联合开旅游线路、开博物馆。
如此身份,令江离恍然。这仿佛解释,为什幺周延会成为这群狐朋狗友中疑似不法活动的最明显的集散点。实践中,由于他是高级贵族,他应该原本就有豁免权,没有向上获取隐晦许可的必要。
江离不再担忧,自己曾经在会所里听到太多。先前,是她低估了会所主人的权限。
苏文绮见江离在想事情,用脚碰了碰江离的下体。
她通过水浮到江离身上,托住江离双侧的上臂:“我不该说男人的。”
苏文绮认为温热水中的女人性器可爱。褶皱会因浮力而绽放,像花。
苏文绮会摸江离的器官,也会抓着江离的手让江离摸她的器官。这种触碰有退行性。她们仅是在用原始的办法互相熟悉身体,似动物熟悉彼此的气味。有时,江离流露出被吸引。苏文绮听江离说出“以前没有女朋友”“以前没有性经验”“以前没有上过色情视频网站”“现在需要向 Kurvo 提供性服务”之类的话。
江离给苏文绮口交几次。苏文绮也给她做。江离发现,自慰完全没办法模拟此触感。脸是质地复杂的结构,蹭在阴部,与被手指爱抚的刺激迥异。更不可控,亦更粗野。
此前,她从未以这种方式欣赏过苏文绮流丽的鼻梁线条。
但,更多时候,苏文绮就是抱着江离睡觉。她们都不穿衣服,或者都赤裸。
江离告诉过苏文绮,上一个会在江离半睡半醒间抚摸她身体的人,是陈宇。陈宇从江离孩童时期就对她这样做,江离的手臂与腿被她按摩得舒适。陈宇还与幼年的江离玩检查身体的游戏──检查江离腹部的脂肪厚度,检查江离怕痒。
在她们的文化里,作为亲属的成年人被允许对很小的孩子做一些不那样奇怪的事。
后来江离长大。陈宇依然在她醒前与睡后进入她的房间。这不是每天都发生。江离将它当作一种偶然的叫早与晚安式,反正她有时确实很累,或者不想起床。但是,江离已经逐渐到二十岁。她向妈妈解释,说希望陈宇不要再不敲门、不经她的同意就进入她的房间,也希望陈宇不要再按摩她。陈宇困惑地回应,可是每次被按摩时,江离都显得很舒服,会说还要。
江离反驳,自己不清醒时说的话,不能作数。
陈宇生气了。
拉锯进行了无数次。江离试图告诉母亲,强奸犯也时常用这种“不清醒时的同意也是同意”的论调指责被强奸者。陈宇勃然大怒,风格与她骂江离可以去当妓女时类似,称江离竟敢把她比作强奸犯。
江离退学后,一度愈来愈经常地被母亲这样发脾气。起初,吵架有演变为肢体暴力的趋势。后来,江离利用母亲对她的精神依赖,算是软硬兼施地缓和了母亲对自己的发作。再后来,江离在日常生活中远离了母亲。在心理咨询师的提点下,她分析,至少在肢体接触的这次,陈宇应该是在用极端的愤怒掩盖伤心与困惑。
她的女儿是一个她无法理解的存在。陈宇总是说,在江离小时候,江离与江离的父亲更亲。童年与少年时的江离是聪明的小朋友。江离的父亲也很聪明。大学入学考试中,江昭栋是那年的全府第一名。这是江离后来无法企及的成绩。
江离父亲的破落家族更经常坚持与吹嘘江昭栋的聪明。陈宇被江离诱导与操纵后,逐渐修改了以前的认识。
至少这二十余年来,她才是有体面的正式工作、社会适应更良好的人。
江昭栋,在他的能力范围内,是一个很好的人。陈宇有时说,自己如果离婚、再婚,选择少,何况江昭栋很爱这个家庭。江昭栋也是一个没有正常社会功能的人。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江离一直试图说服父母,江昭栋没有工作、没有朋友、同他妹妹打电话要准备三个小时、洗菜必须一片一片洗、给家里下厨的菜式永远千篇一律,是由于他有阿斯伯格综合征。谱系导致了江昭栋的、各方面的与其他人差异。如果他们不能正视江昭栋系统性的异常,他们就会对江昭栋有不切实际的要求与期望。于是,江昭栋会做不到,她们也会失望。
比如,陈宇严禁江离向同学与朋友透露,江昭栋没有工作。
江离不喜欢说这种让她很累的谎。
江离也接触与深交过同龄的谱系人士。这些人不是早就被诊断与干预,就是自己怀疑自己在谱系上,然后研制出一套日常生活规则。不过,江昭栋是不承认自己可能有发育障碍的──虽然,他未必知道阿斯伯格综合征被分类作一种发育障碍。
江昭栋的认知能力有局限,他认知不到这局限之外的事物,也认知不到这局限。
他不很能共享与肯定其他人的情感。他有情感,其他人也有情感。然而,他与其他人永远异频。他无法去其他人的频道,所以其他人必须去他的频道。可,这种单向的适应,长久了,劳心劳力。
母亲有对伴侣的情感需求。她需要支持、交流、顺畅的爱。但,父亲不是能满足这种需求的人。
于是江离就被她拿过来,作为对伴侣的情感需求的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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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离的家庭是一个挺有 intersectionality 的故事。所有人都有自己需要被帮助的地方,但好像也都在压迫其他人。
不是不可以从一些角度说江离是男宝妈。虽然,我觉得她只是有些时候不会把性别不平等放在第一位,比如在这件事上她的想法可能是,一个(类似有病的)人做不到一些事,强迫 ta 做 ta 也是做不到的,所以把 ta 承认为病患,(诊断 ta,)按照科学的方法对待 ta,才能更好地分配预期与资源。
尽管,江离事实上最需要的,可能是她的情感不被亲密的人无视,像她的父母无视与否定她的情感一样。
她小时候建议过她妈妈和她爸爸离婚,但我应该不会放在正文的这里讲。
后面还会带过,她不喜欢男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早年接触最多的男人是她父亲。
我困死了,下周还有比较麻烦的一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