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衡在医院观察了几天，确认脑袋上的伤无碍后，便办理了出院。
飞机落地H市时，恰逢傍晚，出了到达大厅，熟悉的湿润气息扑面而来。
“李姚？嗯，A市的车盯着点……都安排好了？”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幺，池衡忽然笑了，转过身看向一旁的曾婳一：“对，我自己开，让司机把钥匙给我。”
挂断电话，池衡走到她面前：“李姚说车备好了，问我要不要自己开。”
曾婳一仰头看他，立刻拧起眉毛：“你脑袋才刚好，自己开什幺？”
“谁说我要开？”他往前凑了凑，“一一，你来当我的司机。”
曾婳一眨了眨眼，眼里浮出点茫然，像没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委任状。
“你忍心让我这个刚出院的病患硬撑着开车吗？”
池衡说得理直气壮，末了又微微垂眸，睫毛耷拉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他分明又是在耍赖，曾婳一被堵得没话说，可看着他眼底那点期待，语气却又软了下来：“……车在哪儿？”
池衡得逞，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包，自然地挎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拎着行李箱，脚步轻快地往停车场走：“这边，我带你去。”
曾婳一跟在后面，看着他刻意放慢的脚步，忽然觉得他哪像个病人，分明是借着伤光明正大地压榨她……
到了停车场，司机早已在车旁等候，见他们过来，恭敬地递过钥匙，又叮嘱了句“池总慢走”才离开。
池衡依旧挂着那副惬意的笑容，慢慢悠悠地绕到驾驶室旁，替曾婳一拉开车门，自己一声不吭地钻进了副驾驶。
“我都很久没开车了……”
曾婳一嘟囔着坐进驾驶座，手摸着方向盘，有点紧张地抿了抿唇。
“不急，慢慢开，我们有的是时间。”
池衡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她。
“你系好安全带呀。”她转头提醒，却见他手搭在膝头，半点动静没有。
池衡故意眨着眼，装傻，不接话。
曾婳一看着他这幅摆明了要耍赖的样子，很快明白过来，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倾身探过去。
距离一下子拉近，她半个身子伏在他胸膛上。
“这个扣……”曾婳一正专注地低头找卡扣，忽然感觉耳畔传来温热的吐息。
池衡偏过头，鼻尖轻轻蹭过她的发尾，深吸了口气：“一一，你身上好香。”
曾婳一的动作顿住了，脸颊烧了起来，她刚想躲开，手还没收回，池衡忽然又凑过来，在她脸颊上飞快地吻了一下。
“池衡！”她擡手按在他下巴上，把他的脑袋轻轻推开，“你别得寸进尺！”
池衡笑着没反抗，任由曾婳一气呼呼地把他的安全带扣好。
她坐回自己的位置，心跳还在砰砰乱撞，眼角余光瞥见他嘴角那抹藏不住的笑，忍不住嘀咕了一声：“混蛋……”
曾婳一跟着导航缓缓往市区的方向开，傍晚的车流很密，窗外的霓虹渐渐亮起来。
“你那正室呢，还留在A市善后？”
池衡突然开口，单手撑着下巴，目光依旧懒懒地落在她侧脸上。
“路翊说他还有事，过几天再回……”曾婳一专心盯前方路况，话音刚落突然反应过来，反驳道，“什幺正室？别把我说得和什幺欠了一堆情债的渣女一样好吗……”
池衡笑了笑：“他名义上还是你的男朋友啊，我这只是作为一个‘地下工作者’的正常发问，娘娘不必有心理负担。”
恰好是等红灯的间隙，曾婳一没理他的调笑话，转头看了眼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想起几天前路母那个电话。
“池衡，有件事……得跟你说一声。”
池衡眼里的玩笑淡了些：“嗯？你说。”
“前几天在A市，路翊妈妈给我打电话了。路爷爷身体不太好，想找个合适的日子，让我跟路翊……把订婚的事定下来，算是冲喜，也让他安心。”
“我当时含糊着应付过去了，”她继续说，“路爷爷那边的情况你也知道，现在硬顶回去，怕刺激到他……”
池衡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露出任何不悦的神色。
他伸手，轻轻覆在她握着挡杆的手上：“我明白，你们这戏估计还得再演一阵。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
曾婳一转头看他，他眼里没什幺意外，倒是驱散了她心头那点忐忑和歉意。
“嗯，”她心里一松，点了点头，“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需要我配合做什幺吗？”池衡问得直接，“比如……扮演个强取豪夺的不速之客？”
曾婳一被他逗笑，摇摇头：“暂时不用，你刚出院，好好养伤就行。就是提前告诉你，免得哪天突然听说了，又胡思乱想。”
“不会，你愿意告诉我，相信我，这就足够了。”
“会不会太委屈你了……”她扭头问，有点不忍心。
“一一，”池衡突然笑了，望向她，重复那句他说过的话，“当你的情夫，我很乐意。”
绿灯跳亮，曾婳一慌忙移开视线，松了刹车，车子平稳地往前开。
车厢里安静了几秒，她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你……回哪？”
“回你家。”
曾婳一愣了愣：“江城名邸？”
池衡点头：“嗯。”
“我现在又不住那儿……”
“那里近，”池衡微微往后靠了靠，擡手按了按太阳穴，佯装虚弱，“刚从医院出来，又坐了半天飞机，我现在头还晕，只想赶紧回去洗澡休息。”
“可我一直都和萌萌住在一起，东西都在那边……”
“明天我陪你去拿，”池衡接得飞快，像早就想好了说辞，“再说，你还欠我一个人情还没还完吧？除了当司机以外，陪伴和照顾我这个伤患，不算过分。”
“这哪跟哪……”她小声嘀咕，心里却知道他是故意的。
池衡却像是没听见，继续找补：“你家书房光线好，这几天我们正好对对城东项目的细节。”
紧接着，他理直气壮地示弱：“一一，我现在真有点累，就想回个又近又熟悉的地方休息。”
曾婳一被他这套组合拳打得措手不及，她犹豫着，声音低了下去：“我们都多久没在那一起住过了，会不会有点奇怪……”
“现在开始，不就正好？”
池衡转头看她，路灯的光落在他半张脸上，明暗交错里，语气忽然认真起来：
“你和我之前的衣服应该都留在那，东西都全，还干净。我这情况，也确实不适合折腾……还是说，你怕跟我单独待着？”
“谁怕了！”曾婳一被激得立刻反驳，下意识地踩了点油门，车子往前窜了窜，她稳住方向盘，耳尖却红了，“住就住，反正……反正那里本来也有我的东西。”
车厢里再次安静下来。
曾婳一看着前方的路，心里却乱糟糟的——那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堆着他们热恋的时光，却也冰封了两年前戛然而止的空白。
如今要再回去，和他单独待在那个装载了太多回忆的空间里，以现在这种……崭新又亲密的关系，她光是想想，就得有点没由来的紧张。
她好像要被池衡狠狠吃掉了。
“专心开车。”池衡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笑意，仿佛看穿了她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她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差点压线，慌忙打了把方向盘，脸颊烫得更厉害了。
他还真是……总能轻易就搅乱自己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