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安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裴巧谊便选择相信他，给他时间去调查。
裴巧谊倒是不担心谢清安会调查不出东西，古代世家的底蕴之深厚，是旁人难以想像的。
世家子的财富和权力，经过了前面无数代人的累积，不仅仅是金银财宝，更重要的是那些耗费时间与精力培养出来的忠仆和人才，就比如谢清安所统领的那群探子。
碍于时代风气的限制，薛明珠成婚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成婚后则是掌管中馈的内宅妇人。
无论是心思的缜密程度，还是城府的深浅，都不可能比得过谢清安这个在官场浸淫多年的人。但凡谢清安有心要查，不至于被她这点伎俩蒙蔽。
谢清安陪着裴巧谊用过晚膳，又耐着性子将她给哄睡了，这才起身走到外间，召来探子的首领，吩咐他从陈大夫的家人着手，将他的底细，以及这段时间曾经接触过的人，都调查清楚。
探子的效率很高，仅仅用了两天的时间，便将陈大夫调查了个底朝天。
“陈大夫全名陈宗翊，时年二十有八，妻子则是普通农户出身，平日里都在家里相夫教子，鲜少与外人来往。”
“他们两人膝下育有一子，生来体弱多病，七岁了还不会走路，汤药从不间断，即便陈宗翊自个儿是学医的，也医治不好自己的儿子。”
在这个时代，药材并不是便宜的东西，穷人连病都看不起，只能凭借意志力硬撑。如果是体质比较虚弱的人，熬不过去，一个风寒就可能夺走宝贵的生命。
得知陈宗翊的亲生儿子是个药罐子，谢清安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陈大夫的日子恐怕过得有些拮据吧？”
探子点了点头，回答道：“是，陈大夫平时四处行医问诊，挣来的诊金全都用在他的儿子身上，自己和妻子则是省吃俭用，一块钱掰成两块钱来花，每顿饭吃的都是稀得可以见底的米粥。”
探子说到这里，语气一顿：“但奇怪的地方就在于，陈大夫向来都过得捉襟见肘，但最近这段时日，陈家的日子明显宽裕了不少。”
谢清安眉峰微动，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裴巧谊说得没有错，这陈大夫背后确实有猫腻。
至于隐匿其中的幕后之人，谢清安哪怕是用膝盖想都知道，除了薛明珠之外，不会有第二个可能性。
裴巧谊只不过是个后宅女子，不涉及朝政，也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也唯有薛明珠才会费那幺大的周折去对付她。
思及此，谢清安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如果换作是之前，刚认识裴巧谊的时候，他或许会看在薛家的面子上，对薛明珠宽容处理。
可现在他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心意，绝不可能容许有人伤害裴巧谊和她腹中的孩子。
谢清安琢磨着，凡走过必留痕迹，如果陈大夫真的是被薛明珠给买通，定会留下一些证据。
根据探子的回报，陈宗翊身为大夫，每天过着医香堂和府里两点一线的生活，从行程上看起来，找不出任何异常。
他这些天并未去过茶楼、饭庄或是市集等，人潮众多的场所，那幺他究竟是怎幺跟薛明珠接触的呢？
谢清安略一思忖，便明白过来，若是想要掩人耳目，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病患，主动上门求医。
如此既不会显得突兀，又能顺理成章地与陈宗翊接头。
谢清安命令探子将这几日医香堂内，由陈宗翊经手的病案都誊抄一份出来，逐一翻阅。
病案繁多，在桌上堆成厚厚的一沓纸，谢清安白天的时候，已经处理了一整天的公文，这会儿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难免感到太阳穴有些发胀。
他按揉着眉心，手却没停，不断翻阅着面前的纸张。
薛明珠出身名门，乃是真正的贵女，像这样的腌脏事情，她绝不会亲自去做，平白脏了自己的手，必定是由亲信的下人代劳。
那下人知道陈宗翊手头紧张，假借看病之名，前去医香堂看诊。
然而，他却并未真正患病。谢清安挨个排查，将风寒、麻疹等病因都过滤掉，最后剩下一个自称心律不整，长期失眠之人。
谢清安将记载他病案的那页纸张单独抽出：“就是这人了，去查一查他的身份，想必真相就能明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