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清总是让人捉摸不透,但凌妍儿也知道自己便是再长多少个心眼也不是他的对手,倒也不纠结,只等他原形毕露。
只凌妍儿不曾想的是,她还没等到裴元清露出马脚,便先等来了一个坏消息。
她牺牲了自己才救出的沈复居然折了回来,尽管他的伤好了大半,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裴元清身边的高手如云,他没能坚持到见上凌妍儿便已败下阵来,被元骜五花大绑,等候裴元清发落。
凌妍儿被囚禁在房间里没有裴元清的允许无法离开半步,但沈复闯进来闹事打砸的动静这幺大,她又怎幺可能一无所知,只是她始终等不到沈复,她便也知沈复还是输了。
锁在凌妍儿脚上的镣铐让她最远只能行至房门口,她距离外面只有一步,但这一步之遥,她却怎幺也无法跨越。
“元雎,你放我出去吧,我求求你,我答应你,我绝对不跑,我只是想救沈复。”
凌妍儿只能在房间里苦苦哀求着守在房外的元雎。
“你现身只会让殿下对沈复更为恨之入骨,于事无补。”元雎压低了声音,好心劝告着门后的凌妍儿。
而且,没有裴元清的允许,他若擅自将凌妍儿放出,等同不忠,裴元清定不会轻饶了他,凌妍儿心中只有沈复,求他相助却轻忽他的下场,元雎忽而也能体会,裴元清为什幺对沈复深恶痛绝。
凌妍儿沉默不语,元雎说得固然有道理,但要她眼睁睁看着沈复赴死她于心何忍,凌妍儿只能故技重施,摔碎了茶杯,拾了一片锋利,以死相逼。
“你这又是何苦。”元雎听到声音匆匆将门踢开,见凌妍儿握着碎片的手已经被划得流血不止,他不免喟然。
也许,是他欠了她的。
元雎不住苦笑,继而挥剑斩断了限制凌妍儿行动的锁链,只是在凌妍儿一副紧张不管不顾只想着跑出之际,元雎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拦了下来。
“担心别人之前也顾一下自己。”元雎撕了自己的衣角,动作难得温柔,将布条缠到凌妍儿的手上,简单快速地处理了她的伤口。
凌妍儿看着他不住怔了怔,那夜之后,他待自己疏远冷淡,她还以为他看轻自己,所以不想和自己有任何牵扯,可他这番关切却又让人迷惑,不知到底哪个他才是真的。
罢了,眼下,她也无暇顾及。
凌妍儿道了声谢便匆匆离去,只万幸她赶到时,沈复还未受到什幺伤害,只是被元骜用脚踩着,显得有几分狼狈。
“你倒是来得快,也罢,那便让你见他最后一面,只是——元骜,杀他之前,给我挖了他的眼睛。”裴元清露出一副阴鸷,尤其在见到被自己关着的凌妍儿竟然逃了出来,他的脸色更显有几分阴沉。
“殿下,你答应过我不杀他的。”凌妍儿听得出来裴元清此言绝不只是恐吓,她忙地几步跑到了裴元清的面前,跪了下来,求他道。
“我没有要杀他,是他自寻死路,我不过是成全他。”裴元清冷笑着,似耐心已然耗尽,只见他朝着元骜摆了摆手,示意他将沈复拖下。
“妍儿,你不必求他,我敢来便没有想着活着离开,我来是要告诉你,裴元清阴险歹毒,是他害得你家破人亡,凌府被他害得举家流放,尹府更是被他害得满门抄斩!”沈复被元骜拖行着,只见他一脸怒色,一边挣扎一边高声,十分悲壮。
凌妍儿闻言不由得怔愣,看来不仅是沈复,这里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沈复口中所言若属实,那这便是裴元清仍留在大昭的真正原因。
“沈大哥,你把话说清楚。”凌妍儿顾不上裴元清此刻阴森可怖的脸色,她起身追向沈复,顾不上自己会受伤,凌妍儿用自己的身体拦住了元骜。
“你是前太子太师凌齐松的女儿凌妍儿,三个月前嫁给尹致明成为尹家少夫人,我不知裴元清利用你做了什幺还害得你失去了记忆,但眼下你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救救他们!”时间紧迫,沈复只能挑些关键的信息告知凌妍儿。
裴元清的阴狠毒辣便是连沈复也没有预料,直至他离开客栈,见了张贴的告示,得知凌、尹两家遭此厄运,他才知这一切都是裴元清搞的鬼。
“元骜!”裴元清一声怒喝,脸色变得极其阴鸷。
元骜不曾想沈复仓促间竟将这些关键消息都说给了凌妍儿,正是愕然之际,又听裴元清一声怒喝,他顿时会意过来了,无暇再拖拉,抽了短刀,便要就地了结了沈复。
“裴元清!”凌妍儿一声怒喝,竟徒手握住了元骜要划向沈复脖颈的短刀,锋利的刀刃瞬间便将她的手掌划破,鲜血直流。
元骜怔了怔,凌妍儿似愤怒至极,十分用力抓着他的短刀,他若强行抽刀,以这短刀的锋利程度,凌妍儿这手多半是废了。
若是些无关痛痒的人他定毫不犹豫,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凌妍儿对裴元清来说似乎并不一般,不可妄动。
“你疯了!”裴元清愤怒至极,可见凌妍儿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不免崩溃,剑拔弩张的场面在瞬间土崩瓦解,他快步走向凌妍儿,一把擒住了她的手,用力将她握着短剑的指头逐根掰开。
随着凌妍儿松手,元骜迅速将短刀收回,只他匆匆瞥了一眼,已能看见凌妍儿的手掌伤得极重,那道口子深可见骨,血肉模糊。
“去请大夫,不,去把我的伤药拿来。”裴元清低头查看着凌妍儿手掌的伤势,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这语气中的着急。
“裴元清,我有话要跟你说。”凌妍儿满脸冷漠,倏地抽回了被裴元清握着的手,只见她站了起身,转身朝着二楼的客房去。
“殿下,那他……”元骜看裴元清紧随着凌妍儿的脚步,心中不免困惑,但沈复还在自己的脚下,他踌躇过后开始决定开口请示道。
“看好他。”裴元清似叹了一口气,虽然不甘但眼下不是杀他的良机,也只能暂且留他一命。
裴元清跟着凌妍儿回了客房,正是想着她还有什幺后手,凌妍儿却再次跪在了他的面前,只这一刻,她却是泪流满面,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破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