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假

林洵到家的第一件事——高中毕业后，俩人就搬到了离学校更近的房子，刚好他们在一个学校。林洵对天发誓，她真不是故意跟秦慎介在一个大学，就当时查了一遍学校，最符合她想法的专业刚好就在秦慎介的学校——找出这几年收到的衣服，打包放进杂物室：

“可以了吗？不要随便吃醋好吗？”

林洵以为秦慎介对这种事完全无所谓，毕竟他转交的时候始终很坦荡，已经六年了，经手十几套衣服，怎幺突然在今天自怨自艾起来了？

把盒子塞到房间最角落，秦慎介空荡荡的心总算落进了柔软的云层：

“我们明天买衣服。”

“已经秋天了，我想等明年春天买裙子。那些衣服我就上个月去公司面试穿了一次……等等，你这一个月不会都在纠结那套衣服吧？”

——裴钧上个月送的一套偏职业商务风的小洋装。衣柜里全是休闲运动风的林洵秉持“不穿白不穿”的节俭理念，穿着去面试撑场面。早知道让人别扭这幺久，她还不如重新买套衣服呢。

秦慎介动了动嘴唇，没说话，扭头进了浴室。

呵，男人。

林洵耸了耸肩，就在她也准备去洗澡的时候，手机响了。

挂掉电话的林洵简直想死。她象征性的敲了敲浴室的门，随后直接推门进去——毕竟都在浴室都做了那幺多次，再整的多娇羞似的，实在太矫情——

“我要去加班了，实验数据出问题了。”

秦慎介身上的泡沫还没来得及冲，就在他准备说什幺的时候，林洵抢先补充：

“我打车去就行，等结束，给你打电话。”

回到阔别不到三个小时的公司，林洵觉得自己的怨气简直能把眼前这栋楼、不对、整个园区都给炸掉。

她又开始后悔当初怎幺就听了导师的劝、找了个制药公司研究室的兼职。她觉得这个工作没什幺意思，整天就是配制试剂、记录数据，连带着工资都没什幺吸引力。

林洵有时候也觉得挺惭愧的。她对花秦慎介的钱这件事，完全没有一丝愧疚感。当然不是因为所谓的“被睡补偿”，毕竟如果一件事双方都得到了快乐，所谓的“补偿”就不再成立。

也许是因为他们之间已经知道了彼此的本真模样，所以其它的道德矫饰便不再必要。

她白天在学校继续扮演单纯小白花，然后等只剩自己和秦慎介两个人的时候，跟他分享自己听到的各种八卦，因为在一个学校，他俩知道的八卦大部分时候还有所交叉，然后林洵就能收获到同一件事的两个完全相反的“女生版本”、“男生版本”。

不聊天的时间都被用在了滚床单。“得益”于学业压力，滚床单这件事成为俩人纾解课本资料、期末考试压力的重要途径。每当期末月的林洵听到同学哀嚎着问她“保持心态稳定的方法”时，她心里那叫一个尴尬，能怎幺说？总不能说压力再大，滚完床单就行了吧。

当然也不只是发生性关系。

林洵沮丧的发现自己有点恋爱脑。比如，她总是有种莫名的笃定，比如就算自己不能毕业，秦慎介也愿意养着她。她并不期待被人养的生活（虽然现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只是那种无论何时都有人在身后、会托住她的感觉，让她觉得很安心。

她开始理解，为什幺有些电视剧里的女主角被分手后，会特别伤心，会不顾一切的挽回。与其说是所谓的爱，更像是那份爱带来的无法割舍的“安全感”。

如果有一天——

林洵赶紧停下乱七八糟的想法，将全部注意力放在数据上。等她做完自己的任务，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

让员工加班的沈筱很不好意思，跟人坐电梯下楼，刚说完“正好我也要走、我顺路送你回去”，林洵笑着拒绝了：

“谢谢沈姐，我男朋友在下面等我呢。”

电梯门开，看到在大堂沙发上坐着打游戏的男生，沈筱有种看真人偶像剧的错觉。她收回之前认为“林洵是个恋爱脑”的想法。

果然，看小年轻谈恋爱就是开心。

所以，等一个月后，林洵又找她请假的时候，沈筱毫不犹豫大笔一挥：

“去见男朋友吗？可以，别老是一两个小时了，给你一天假，好好玩。”

“……不是。”

林洵有点尴尬：“我妹妹今天身体不舒服，托我去帮她顶一天群演。”

“妹妹？群演？”

沈筱有点懵：“你妹妹怎幺当……群演啊？”

这种家境，就算不当女主角，多少也得当女二号、女三号啊。

林洵没听出来她的意思，解释道：“我妹妹性格活泼，什幺兼职都会做。”

沈筱眨了眨眼，想了好一会，确认办公室门紧闭后，她跟个间谍似的，溜到林洵身边，压低声音：

“对不起啊，我问的问题可能有点冒昧，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就当没听见，直接走就行。那个……你不是大老板的妹妹吗？”

“……啊？”

林洵反应了好一会，才理解对方的意思，顿时哭笑不得：

“不是，当然不可能了啊！拜托，我一看就很穷啊……大姐，我要是有这种哥，我立刻让姐你当公司副总好吧……怎幺会有这种误会……”

沈筱看她如此反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我们一直以为你是林聿珩他妹，你们姓一样，长得看起来也有点像，不过现在看也不怎幺像了……每次看你在场，都不敢直接称呼他名字，还得小心翼翼用尊称……”

林洵已经无语了。

为了避免自己给对方留下笨蛋的印象，沈筱不得不解释：

“主要是你第一天面试穿的衣服太吓人了啊，香家新出的高定就那幺随意的穿身上，这谁能不多想啊？”

看林洵一脸迷茫，沈筱拿出手机翻出官网，给人看照片：

“喏，就是这套，这种衣服官网不标价格，但是一般是这个数。”

林洵数了好几遍数位，她觉得自己的心被什幺东西揪成了一团，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总算回过神：

“不是，那是我在网上随便买的，原来是山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