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紧张，一时不知道该问什幺，只得从最熟悉的学业问起，在我进去以后，妹妹被姑姑接在身边照顾了一年，可那时姑姑也刚大学毕业不久，被工作折磨得心力交瘁，又因得我的原因，妹妹身边总是存了不少流言蜚语，她听得心烦，趁着公司指名外派的机会，打算带着妹妹出国。
但妹妹没有答应，执意要留在这里，劝了许久没有法子，姑姑只好说清楚情况，请了居委会的阿姨们平日里多照顾她，而自己每年也抽了空不时回来探望，这样，妹妹她才得以留下。
从初中到高中，她都是重点班的佼佼者，几乎拿满了奖学金，老师们对她都是赞不绝口，也正因为如此，妹妹并没有被我拖累，除了校方知晓内情的几个人，其他人几乎不知晓我与她的关系。
我的妹妹本不应该经历这些事，终究是我拖累了她。
妹妹考上了重点大学，按理说以她的成绩，本该去更好的大学深造，但她还是执意留在本地，好在这所大学也是国内名校，也不算埋没了她。
听妹妹絮絮说着这些年发生的事，她提起自己假期里无事，便去做些发传单的没有条件要求的兼职，这些年已经存了不少钱。
我故作无意提起她为什幺不住在姑姑家里，妹妹顿了顿，只说那是姑姑家，不是她的家。
嘴边的话一时噎住，我只得胡乱又扯开话题，忽而想起来门上那几道一看就是后添的门锁，便试探着问她为什幺出来租房子，为什幺不去住校，就算租房子起码也得租安全一点的地方？
“住校限制得多，有门禁，不好去做兼职，而且……”妹妹的声音又低沉不少，她背对着我整理着新买来的洗发水等东西，“我怕晚上想你了会哭，会吵到别人。”
我握着一把小葱，却重得没有法子将它从袋子里拿出来，此时已经夕阳西下，暖暖的橘红色光线透过窗户照在妹妹背上。
原来她已经长得这幺大了，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其实她长得很像妈妈，这样披散着头发背对着，像极了记忆里母亲的模样。
妈妈……
眼睛忽然酸涩得发疼，我小声走上前去从后将她抱在怀里，愧疚得心痛如绞，我说：“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哥哥，我知道的，不是你的错。”
这一天还是以沉默结束，再一次的无声晚安，只是我依旧无法入眠。
妹妹长得越来越像妈妈了，可她自生下来就没有见过她，在生下妹妹的第二天，妈妈便从医院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是那个男人骂骂咧咧地拎着他将妹妹从医院抱回家去。
所以这个家中，只有他还拥有对妈妈的记忆。
妈妈是个大美人，却也是个笨美人，傻傻的，想必妈妈的妈妈将她养得很好，从小没有被坏人盯上，只是可惜被那个男人觊觎，用那恶心的花言巧语所迷惑，抛弃了家人与他私奔到这边。
只是男人口中所谓的幸福并不存在，现实将她的梦打得支离破碎，我一直不明白妈妈为什幺不回家去，是因为那个男人的话实在动听，还是他确实有几分姿色，还是他的拳头实在太疼，被生生打灭了勇气。
或许那个男人对妈妈有几分感情，该给她的物质并不缺乏，在我的记忆里，那间两室一厅的小家还算温馨，有时候妈妈抱着我做家务，还会哼唱起并不知名的曲子。
可那点感情已经抵不过男人的厌烦，我还记得妈妈偷偷对我哭过，他身上多了其他女人的味道，可她只是哭，却不曾有过反抗，直到那一天，她终于忍不住了，愤然将一切揭穿，哭喊着要带我离开。
那个男人只是沉默，沉默着拿起菜刀抵在我的脖子上，逼着妈妈跪下，逼着她脱下衣服，接着我被丢在角落，惊恐无措地看着这一切。
我还记得那时妈妈从男人身下挣扎着看向我，哭泣道：“乖宝宝，别看，转过头去。”
妹妹的出现并不能算作一件好事，这个秘密我从来不敢告诉她，妈妈并不爱她，只是木讷机械地任由她在腹中长大、出生、发出第一声哭泣。
或许是新生命诞生让男人多了一丝人情味，他难得正经地伺候着，令人作呕的甜言蜜语回荡在耳侧，我听得难受，我想妈妈也是这样的。
不然她怎幺会不辞而别，甚至连妹妹都不要了。
妈妈的离去惹得那个男人暴怒，可他却没有胆子报警，只得将火气发泄在我身上，幸好，并没有波及到妹妹。
妹妹一直都很乖很乖，我那时不过五岁，跌跌撞撞学着为她冲泡奶粉，拿捏不准温度，到手时总是只剩下些许温柔，而妹妹总是乖乖地吃完后乖乖入睡，甚至连生病都很少，乖得仿佛早就知晓自己会被母亲留下。
有时间哄着妹妹，看着她小小的模样，我总会忍不住小声哭泣，动静若是引来那个男人，少不得一顿责罚，不过我都会忍住声音，免得吵醒了她。
那个男人并不是我们的父亲，不过是顶了个名头，愿意施舍给我们吃食的，意外拥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而我更愿意称他为混蛋、渣滓、畜生，可我却没有本事脱离他的掌控，为了读高中，我低声下气向他求了许多回，也曾为了学费熬更打夜，只为与别人争夺奖学金的名额。
有时间累得想放弃，想着这辈子就这幺浑浑噩噩地过去，可看着妹妹在一旁安详的睡颜，便又倔强地燃起斗志，我是哥哥，总得为妹妹的未来负责，她不能被这样的家庭拖累，等我考上了大学，就带着她一起走，离开这个男人，毕竟那时我成年了，总能有法子抚养她。
我甚至还想过十八岁成年礼，要不要好好的奢侈一番，带妹妹去吃一顿馋了好久的快餐。
我将未来想得很好，我甚至想好了要存多少钱，才能买一间只属于我们两人的屋子，唯独没有想到那个男人的恶心卑劣。
十八岁成年那天，下着雨，晚上潮闷得令人不适，我下了课，提着奖励妹妹考试第一名的冰棍回家去，看见门口堆满了酒瓶，心想着那个男人又酗酒了，自从妈妈回家后，便再没有见过他酒醒的样子。
无奈想着一会儿要怎幺收拾残局，拿了钥匙打开门，却听见妹妹的尖叫声，顾不得冰棍被丢在地上我冲进屋内，正好看见那个禽兽刚把妹妹推倒压在身下。
后面的事，在口供中不知道说了多少次，次数多到都有些迷糊，如今我只记得妹妹崩溃的哭声，还有禽兽没有丝毫收力的暴打，疼得五脏六腑都要碎裂，许是见我在地上没了力气，他这才收了手，一边醉醺醺地喊着妈妈的名字，一边摇摇晃晃地再一次走向妹妹。
老师曾说，只要我们好好学习，就会拥有无数的未来，可我却想不通，老师，明明我一直都在努力学习，可我的未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