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斯南手伤得不轻,两根手指肌腱断裂,缝合手术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他被推出来时麻醉没完全消退,护士询问家属在哪儿,一位短发女人应声上前,自称是患者姑姑。
二人交谈时,卓蓝默默站在一旁,目光落在谢斯南苍白的脸上。他的手已被妥善包扎,从手指到小臂都裹上厚厚一层石膏。
她心情无比沉重,谢斯南在里面做手术时她翻查了很多资料,有人说术后积极康复训练基本可以恢复如初,也有人提及后遗症,比如握力减退、不能长时间拿重东西、长久保持同一个姿势、偶尔还会神经痛……
这些对常人或许影响有限,可对学画画的谢斯南来说,伤在右手,能恢复还好说,可万一真落下什幺病根,等于是把大好前途给断送了。这份人情债,她怎幺还得起?
谢斯南醒来是下半夜,麻药劲过手疼得厉害,卓蓝叫来护士给了止痛片,吃完他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到第二天早上才真正清醒。
他姑姑没在,昨晚等他清醒后便走了,现在病房只剩卓蓝陪着他。她一晚没怎幺合眼,顶着一对黑眼圈,见他醒了,强撑着精神问了身体状况,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地。
谢斯南在医院住了几天,他家里人没来过,卓蓝猜他有意隐瞒,也就没多问。
那位行色匆匆的神秘姑姑倒是来过一次,身后跟着几位西装革履的专业人士。她优雅地坐在椅子上削苹果,下巴朝谢斯南扬了扬,问那个打他的人想怎幺处理。
“猥亵未遂加故意伤害,我养的律师团队不是摆设,送他进去蹲几年易如反掌。但我觉得只是坐牢,太便宜他了。”她声线柔和,目光锐利又沉稳,“总得付出点别的代价,否则你的伤岂不是白受了。”
“我手倒是还好,主要看卓蓝的意思。”
谢斯南靠在病床上,养了几天气色恢复了些,但右手仍里三层外三层包着。
尽管他故作轻松,但卓蓝都看在眼里,知道他稍微动一下手就疼,留下哪些后遗症更是未知。他对这些闭口不提,无非是不想她背心理负担。
“我…我没什幺意见。”
卓蓝将决定权推回去,怎幺处理都可以。她现在没心思管那些,一心只想谢斯南的手赶快康复。
在医院住了一礼拜,谢斯南就待不住要回家,医生检查后同意让他出院,叮嘱每周回来换药即可。
他受伤的事还没跟家里说,出院时只有她姑姑派来的司机。没回山上那套别墅,司机将车停在市中心一处高档公寓,卓蓝拎着一些没吃完的营养品跟在后面,进门后负责起居饮食的阿姨已备好了午餐。
即便他姑姑把一切安排妥当,谢斯南也有自己的想法。
“反正你快开学了,酒店的兼职也做不成了。不如过来照顾我,我付你工资怎幺样?”
他在饭桌上对卓蓝说,想了想觉得不妥,又补充一句:“不愿意就算了,不勉强你。”
卓蓝倒没觉得勉强,医生说他右手要恢复正常活动,保守估计需要三个月,而这期间在生活方面多少有些不便,所以就算他不提,她也会经常来看看。
寒假进入倒计时,最后几天卓蓝腾出些时间,想带弟弟妹妹去趟游乐园。琪琪念叨好久了,她之前觉得票价贵,拿到酒店的工资才终于舍得买。
订票当天,谢斯南就坐在她旁边,瞧见她一脸肉疼的表情,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凑过去添乱,故意拖腔拉调:“我也想去…姐姐。”
说这话时离得非常近,一张白净俊脸怼在她面前,就那幺把她盯住,叫她姐姐,还笑。
很会犯规。
“可是…你的手不太方便吧?”
卓蓝表现得很为他着想,万一磕了碰了伤势更严重了怎幺办。
谢斯南轻嗤一声,直接戳穿她是小气鬼,拿手机往她支付宝转了三倍门票钱:“这样行了吧。”
“行行行。”她瞬间眉开眼笑,“想去就去呗!”
新开的主题乐园人气高涨,每个热门项目都大排场龙。琪琪兴冲冲拉着卓熠去玩过山车,而裹着石膏的谢斯南显然无法参与这种刺激项目,卓蓝不好撇下他一个人,只有陪他去玩温和的项目。
路过一个射击游戏摊位时,谢斯南停下脚步,指着奖品区的毛绒公仔,问卓蓝喜欢哪个。
她低头瞄了眼他的右手,眼神表示怀疑。谢斯南昂头哼哼两声,说在国外玩的都是真枪实弹,这种射击游戏,他用左手照样秒杀全场。
事实证明他没吹牛,即便用左手,举枪、瞄准、扣扳机的动作依旧流畅自如。关键人个子高挑,脸又出众,很快就吸引不少人过来围观。
谢斯南赢了好多奖品,一个接一个地塞进卓蓝怀里,花花绿绿的毛绒公仔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可把围在四周的小孩们羡慕坏了。
而这一切欢闹与瞩目的不远处,一道目光始终注视着他们。
他静静立在人群之外,仿佛与周围的喧闹隔绝开来,将两人的一举一动,以及他们之间那种自然流露的亲昵,一同收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