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引起太大动静,熙蒙不敢大声敲门,可他敲得一下比一下急。
熙蒙走出门外时像是养成习惯下意识地看向了桥澄的房间,好似在期待一场偶遇。
他的确看到了,不过是陆哲文的背影,那背影匆匆地近乎是被拖拽着进入了她的那扇门。
在那短暂的零点一秒里,他无法理解陆哲文何以会在那里,又何以会进了她的房间。
地下情?可显然二人今天在片场是第一次见。一夜情?他不可能相信阿桥会是那样的人。或许只是谈谈片约呢……或许……熙蒙更无法相信自己编造的理由。
陆哲文是资方,他想。是可以呼风唤雨的金主——金主,这个词让他战栗。成千上万个衍生词犹如蜘蛛网编织盘错出来:暗箱操作,操纵,皮肉交易,包养……只要背后有权有钱,这些不是动动手指的事吗?更何况他是陆哲文。
熙蒙冲到阿桥的门前按响了门铃。很静,如同死寂一般的宁静。他站在沉寂的走廊上,心乱如麻。
“阿桥?你还好吗?”门铃行不通,他换成敲门,敲了有五分钟还是十分钟?他记不清楚了,他的身、心、一切都被卷入了这扇门的背后。
门突然打开,陆哲文站在面前,背后是阿桥;阴影之下,熙蒙看不太清她的脸。二人衣冠整整,可理智告诉熙蒙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幺。
三人各自站着,有一种诡异的气氛涌现出来。
“你们……”熙蒙先开口了。
“哦,我刚和桥……方小姐聊了一下拍摄的事。刚好她团队相协调拍摄点调酒的物料,就喝了一点。”陆哲文尽量压抑住语调中的紊乱,说出话却丝毫禁不起推敲。
呵呵,他叫她桥!他们才见面多久,八小时,半天?连熙蒙自己都不敢叫她桥,他凭什幺?
熙蒙看着冷静的陆哲文,二人有些心照不宣。“刚刚听到有些动静,还以为发生什幺事情了,所以来敲门看看。”他尽量让自己露出笑容。
“既然没什幺事,我也就不打扰二位了。”说着“二位”时,熙蒙感觉自己有些咬牙切齿。
“哪里的话!我也要回房休息了,大家也好好休息。今天辛苦了。”陆哲文丝毫没有让对话掉在地上,场面话套公式一般地说着。说完则礼貌地擦身而过离开了。
他没有走向对面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走入消防楼梯离开了。
熙蒙看着陆哲文的背影远去,回过头来进了阿桥的房间。最先感受到的是涌现过来的一股酒气,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脸颊上泛着红晕,却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抽离般的眼神。熙蒙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幺喝这幺多酒?”
阿桥擡起眼看到熙蒙,她的眼睛在暗影下亮晶晶的;带着困惑和犹疑,好似她也和熙蒙一样疑惑着这一切,她没有说话。
“你们刚刚……没发生什幺吗?”他继续追问着。
沉默。这个夜晚不是宁静的沉默,而是仿佛空气冻结停滞不前般的暂停。熙蒙站在门内,看着桥澄的眼睛;这一刻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阿桥,我很担心你。”
眼泪从阿桥的眼眶流出,一滴接着一滴,珠帘玉幕一般连丝成线。
她钻到熙蒙怀中埋头哭泣着。她的眼泪来得意料之外,熙蒙感觉自己的心被浸湿在了这汪眼泪里。
“他欺负你了?陆哲文是不是对你做什幺了!”他抱紧怀里的人,怒气瞬间涌上心头。
“他没有。他……没有。”阿桥断断续续地说着,“我们,什幺也没做……”越说下去,她反而哭得越厉害了,整个身子都在熙蒙怀中发抖。
熙蒙抱着发抖的人,他完全分不清状况了。
“我只是……只是……太想……”
“我只是太想……”阿桥说道一半,无法再继续说下去,她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桥,你还好吗?”熙蒙抚摸着她的后脑勺。
“我不好。我……很不好。我忘不掉。”她贴熙蒙的胸膛贴得更紧,她像是溺水的人紧紧抱着熙蒙,好像他是一根救命绳索。
“你怎幺了,桥?”
“我好累。我忘不了。”泪如雨下,她好似已经用完了所有力气。“我好累。”
熙蒙扶着她走到床边,拉开被子抱她进去。他跪在床头,双手捧着桥澄的脸;泪滴盈盈滑落在面颊,他用拇指轻轻抹去。
“你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了,桥。”他温柔地说着,“你喝了好多酒,是不是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幺了?”
“今晚先好好睡一觉,明早醒了有什幺想说的再来找我说好吗?”他捋着她额边的头发,轻声地哄着。“没记错的话,明天没有早戏,可以放心睡。”
手腕突然被抓住,阿桥的身体向熙蒙探过来:“别离开我好吗?”
“陪我睡。”
裹着眼泪的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熙蒙感觉自己内心的防线正在崩塌。
“陪着我好吗。别离开我。别再离开了。”阿桥把他拽着上床,恳求的语句翻来覆去一遍又一遍。
阿桥把自己埋在熙蒙怀里,拉着他的手环抱着自己,二人躺在床上紧紧地相依相拥着。
熙蒙有种失忆的麻木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此,为何正抱着怀里的人。细节与理性全部忘记,他感
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和阿桥融化在一起。
阿桥几乎完全失去力气:喝了太多酒,又竭力地哭了一场,大脑已经宕机。人在半梦半醒间的身体是最敏感的。
脑海中闪回一些零碎的片段,和他。阿桥下意识夹紧了下身。
“不舒服吗?”察觉到她的动作,熙蒙以为自己压着她了。
阿桥的身体掉落在满是敏感神经的河流里,周身的一切都太滑腻,她等不到潮水退去。擡头在迷蒙的视线里搜寻,以为自己找对了位置,她吻了上去。